春穆旦赏析
在迷恋和期待中成长
———穆旦的《春》赏析
徐贤友
春
穆旦
绿色的火焰在草上摇曳,
他渴求着拥抱你,花朵。
反抗着土地,花朵伸出来,
当暖风吹来烦恼,或者欢乐。
如果你是醒了,推开窗子,
看这满园的欲望多么美丽。
蓝天下,为永远的迷迷惑着的
是我们二十岁的紧闭的肉体,
一如那泥土做成的鸟的歌,
你们被点燃,却无处归依。
呵,光,影,声,色,都已经赤裸,
痛苦着,等待伸入新的组合。
在穆旦的《春》里,我们读出了一个别一样的“春天”:它是醒来,是第一次的诞生和再生,但也是欲望与沉迷的诱惑;是飞扬的歌声敞开的欢乐,也是沉滞的泥土与紧闭的肉体;是燃烧、分散、反抗,也是散乱之后的新的组合与新生。它是自然的春天,也是人生的青春,是诗人春心的萌动和诗心的勃发,是黎明、早春、二十岁的青春的融合。他们恰如光、影、声、色的赤裸与感官和思想的荡漾,它们新的组合的出现会更美、更诱人。
这首诗表现出“三美”。动态美:火焰、摇曳、渴求、拥抱、等词展现出春天的勃勃生机;静态美:绿色、土地、草与花朵等词是春天亘古不变的特征;对立美:“醒”与“迷惑”的对立,是人生青春期躁动的欲望与诗人沉思形象的对立。这些构成了诗歌的沉挚、坚实、富有现代感的抒情基调。同时诗人将对生命中的新生和强力冲动的迷恋和期待——清醒/沉醉、沉滞/飞扬、根基/摆脱,通过与“春”相关的生动意象(绿色/火焰、拥抱/反抗、土地/花朵)表现出来。
春天是美好的,但又是易逝的,在美好面前,会更觉得人生苦短。唯一的就是在迷恋中成长起来,在期待中看到自己拥有美好青春的希望!
『贰』 穆旦的诗歌《春》赏析
赏析:
“绿色的火焰在草上摇曳”实为绿色的草在“火焰”上摇曳,在诗人眼里,春天的绿草幻化成了摇曳的“火焰”,不禁让人想起唐代诗人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中的诗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译文:无情的野火只能烧掉干叶,春风吹来大地又是绿茸茸。
然而此时的“野火”不是具有强大破坏性的事物,而是与春草合二为一,春草和火焰蕴含的内在生命力——一种疯狂的、野性的、难以抑制的原始冲动喷薄而出。
“渴求着拥抱你,花朵。”承接上一句,春草渴求拥抱花朵的原始欲望在膨胀。
“反抗着土地,花朵伸出来,/当暖风吹来烦恼,或者欢乐。”这两行通过倒置(倒装)的手法,使读者产生一种错乱的感觉,我们可以还原为“当暖风吹来烦恼,或者欢乐,/花朵伸出来,反抗着土地。”
以上四句通过春草与火焰、花朵与反抗者这两组相辅相成的意象为我们刻画了一个“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的繁荣的生命图景。
“如果你是醒了,推开窗子,/看这满园的欲望多么美丽。”,“如果”的假设,“是”的犹疑,表现了诗人内心对春天美好生命景象的不确定性。
“窗子”与窗外“满园的欲望”构成了一种遮蔽关系,“推开”则是解除这种关系的通道,在这个过程中充满了诗人对外部世界的不可预知性。
因此诗人变得犹豫不决,在一扇窗子的约束下与春天产生了遥远的距离。“欲望”是个抽象名词,在这里通过“满园”的修饰得以具象化,“满园春色宫墙柳”、“春色满园关不住”的自然生命开始勃发涌动。
“蓝天下,为永远的谜蛊惑着的/是我们二十岁的紧闭的肉体,”,“欲望”是邪恶的,“二十岁的肉体”被“永远的谜”所蛊惑(对应第一节“暖风吹来烦恼”),被“欲望”所蛊惑,肉体的紧闭与内在生命的“渴求”形成紧张对立的矛盾冲突“一如那泥土做成的鸟的歌”。
这是一个悖论,一方面作为一只不能言语的“鸟”却要用“嘶哑的喉咙歌唱”,作为一只不能挥动翅膀的“鸟”却要飞翔,这怎么可能。
另一方面,泥土的沉重与鸟的轻盈构成强烈的反差,泥土养育了一代代的人,在艰难的成长过程中年轻的肉体(二十岁的我们)被外部美好的事物“点燃”,开始有意识地宣泄、舒展自身的力量,却只能“卷曲又卷曲”,想要发泄欲望,奋力向上飞翔“却无处归依”四处飘荡。
“呵,光,影,声,色,都已经赤裸”,看不见摸不着的“光,影,声,色”,这一切“幻象”都被彷徨、苦闷、压抑的诗人看穿,诗人“痛苦着等待”新生,“等待伸入新的组合。”,从而完成一次诗人自我生命意义上的凤凰涅槃。
(2)春穆旦赏析扩展阅读
创作背景
1940年8月,穆旦毕业于西南联大,并留校任教。1942年,抗日战争进入了关键时期;同年2月,诗人满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激情,毅然踏上缅甸抗日战场担任翻译工作。穆旦的代表作之一《春》即创作于此时。
全诗只有两节,第一节写大自然的春天,表面上写春天的景致,实际上是写对春天的感觉;第二节写生命的春天,在春天气息的催发下,青春正“为永远的谜迷惑着”,既写出了大自然春天的迷人,也写出了生命春天的焦虑与迷惘。
这首诗完美地运用了现代技巧,深邃、迷幻且富于内在的张力,意象的撞击和转换来得精彩而神异。
『叁』 穆旦的《春》,两种春的含义
【赏析】1
春,是一个被古今中外诗人写得太多的题材。想到它,人们会自然地联想到一系列相关词语与意象。那么,如何用陈旧的想像写出新的、给人以强烈感受的\'春之歌\'呢?新的感觉方式、新的诗学观念以及新的词语力量都是必须的。
穆旦是四十年代\'九叶派\'诗人的一个代表,也是现代诗人中非常成功的一个,他的创作被誉为\'最能表现现代知识分子那种近乎冷酷的自觉性\'(袁可嘉语)。他对英美现代诗人特别是叶芝、艾略特、奥登的熟悉,对他们的诗歌理论与批评理论的吸收,以及他年轻的活力,都使他的诗歌具有突出的现代特质。在《春》这首小诗中,这一切也表现得非常明显。
现代诗歌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强调诗歌内在的张力和戏剧性,往往将一系列充满对抗、冲突的词语和意象组织在一起,以形成错综、复杂而又强烈的抒情形式。在穆旦这首诗中,我们可以发现三组不同色调的词语。其一是强烈而动感的:火焰、摇曳、渴求、拥抱、反抗、伸、推、点燃;其二是静态的:绿色、土地、看、归依;这是草与花朵的对立, 春天内在的对立;也是\'醒\'与\'蛊惑\'的对立,是人生青春期燥动的欲望与诗人沉思形象的对立。\'窗子\'是一种媒介,它分隔又联系了\'欲望\'与\'看\',从而带来第三组体现着张力共存的词语:紧闭、卷曲、组合。这三组词汇相互交织,组构了诗歌的基本框架,也奠定了诗歌沉挚、坚实、富有现代感的抒情基调;紧凑而充满张力的语言;以及饱满的节奏和集中的意象。
那么,春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它是醒来,是第一次的诞生和再生,但也是欲望与沉迷的诱惑;是飞扬的歌声与敞开的欢乐,也是沉滞的泥土与紧闭的肉体;是燃烧、分散、反抗,也是散乱之后新的组合与新生。它是自然的春天也是人生的青春,是诗人春心的萌动和诗心的勃发。黎明、早春、二十岁的青春三位一体,恰如光、影、声、色的赤裸与感官的和思想的敞荡,它们共同等待新的组合的出现。
诗人感受到对立观念的冲突:清醒/沉醉、沉滞/飞扬、根基/摆脱,通过与\'春\'相关的生动意象他们得以表现出来:绿色/火焰、拥抱/反抗、紧闭/赤裸、土地/花朵、泥土/歌、卷曲/伸入。诗人的情绪也在变化着,从暖风吹来的烦恼和欢乐,到紧张的痛苦。如窗和眼,他沉醉和观看着;如鸟,他歌唱和期待着。这是对生命中的新生和强力冲动的迷恋与等待。
【赏析】2
穆旦被认为是“四十年代最早有意识地倾向现代主义的诗人”。“他不但纯熟地运用现代派的技巧和表现手法,并且把艾略特的玄学的思维和奥登的心理探索结合了起来”,形成了自己特有的诗歌风格(见《诗刊》1987年2月号唐祈《现代派杰出的诗人穆旦》)。这首小诗就完美地运用了现代技巧,深邃、迷幻且富于内在的张力,意象的撞击和转换来得精彩而神异。
这首诗写的是“春”,但通篇没有直观的描摹,诗人注重的是他的直觉。这种直觉又不同于意象派的“直接处理”,而是铸进了复杂玄奥的思辩智性。“绿色的火焰在草上摇曳,/他渴求着拥抱你,花朵。/反抗着土地,花朵伸出来,/当暖风吹来烦恼,或者欢乐”。春草蓬勃摇荡,被诗人幻化为绿色的火焰,这不仅是形似,更主要的是春草顽强的生命力与火焰的野性有着内在精神上的联系。春天万物苏醒,一切都汹涌着难以抑制的激情,春草被注入了诗人的激情,它的摇曳就成为一种渴求,—种原欲的喷薄,它是在呼唤花朵。花朵也是强悍的,受着春的召唤,它“反抗着土地”,露出自己的芽苞和蓓蕾,像一只只冲动的喇叭。“反抗”二字,准确而深刻地展开了春天的性质,它使我们联想到更广远的东西,冬天土地的寒冷僵硬、花朵在黑泥巴中不屈的抗争……这样,绿草是野火冲腾,花朵是反抗者,一个充满生机和竞争的春天就被诗人表现出来了。这不是现象!草和花不是现象,而是精神,是本质;是诗人穿透表面秩序看到隐蔽秩序的精神能力的体现,有着深层的智性特征。“如果你是醒了,推开窗子,/看这满园的欲望多么美丽”。“欲望”是个很抽象的名词,但在这里又具有高度的“具象的抽象”性质。因为前面已有春草——火焰、花朵——反抗者这两组意象,这里用“欲望”来把握,真是力透纸背、情透纸背、热透纸背!“满园的欲望”,使你感到一派无羁的春意正轰轰地逼上来了!
“蓝天下,为永远的谜蛊惑着的/是我们二十岁的紧闭的肉体,/一如那泥土做成的鸟的歌,/你们被点燃,卷曲又卷曲,却无处归依”。这是写青年人生命的勃发与阻遏。二十岁的灵与肉,在这充满欲望和创造活力的春天,更加骚动不宁。那“水远的谜”就是生命内部的冲突,青年人为它所“蛊惑”,他们要宣泄、要创造,因为他们的生命也燃着“绿色的火焰”,开着反抗的花朵!但人的生命意志并不能如自然那般恣肆,他还被“紧闭”着,像一只泥土做成的鸟儿,那歌声那翅膀是怎样地无望呵!他们徒有冲动,但“却无处归依”,他们被春天“点燃”,但只能“卷曲又卷曲”。这里出现了双声部写作,自然的春和人类的青春构成反差,人受到压抑,他在内部激烈地斗争着,积累着打破压抑的内在力量。这是四十年代初(此诗作于1942年),有理想、有气节的青年知识分子普遍感受到的一种心态。他们有欲望,但无可施展;有力量,又“无处归依”,就这样置身于仿惶、苦闷而又坚韧不屈的氛围中。但诗人意识到,“春”是一种必然,创造和反抗是一种必然,自然界的一切都在昭示人们:“光,影,声,色,都已经亦裸,/痛苦着,等待伸人新的组合”。嗷,“痛苦着”;“等待”。这就是此诗的底层意蕴了!深刻的心理透视于此可见。这首诗,以自然充分释放的力来对比人被压抑的力,最后得出的结论却不是悲观。“新的组合”是什么?是人像自然一样健康、解放,以“春”的姿容加入这自然的合唱!以新的创造迎来人类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