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欧阳修赏析
⑴ 欧阳修的采桑子抒发了什么感情
抒发了欧阳修挂冠退隐后从容自适的闲雅心情。这首词以轻松淡雅的笔调,描写泛舟颖州西湖时所见的美丽景色。全词色调清丽,风格娟秀,充满诗情画意,清新可喜。
《采桑子》原文
轻舟短棹西湖好,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
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惊起沙禽掠岸飞。
译文
西湖风光好,驾轻舟划短桨多么逍遥。 碧绿的湖水绵延不断,长堤上花草散出芳香。 隐隐传来的音乐歌唱,像是随着船儿在湖上飘荡。
无风的水面,光滑得好似琉璃一样,不觉得船儿在前进,只见微微的细浪在船边荡漾。看,被船儿惊起的水鸟,正掠过湖岸在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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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子》创作背景
公元1049年(宋仁宗皇祐元年),欧阳修移知颍州,“爱其民淳讼简而物产美,土厚水甘而风气和,于是慨然已有终焉之意也。迩来俯仰二十年间······思颍之念未尝少忘于心,而意之所存亦时时见于文字也”(《思颍诗后序》)。并与梅尧臣相约,买田于颍,以便日后退居。
公元1067年(宋英宗治平四年),欧阳修出知亳州,特意绕道颍州,“盖将谋归休之计也。乃发旧稿,得自南京以后诗十余篇,皆思颖之作,以见予拳拳于颖者非一日也” (《思颍诗后序》)。
数年后,终于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得以如愿归居颍州。几次游览后,创作了《采桑子》十首。
参考资料来源:网络-轻舟短棹西湖好
⑵ 欧阳修《采桑子》的内容及鉴赏
群芳过后西湖好, 狼籍残红。 飞絮蒙蒙, 垂柳阑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 始觉春空。 垂下帘栊, 双燕归来细雨中。 【简析】 落英缤纷、柳絮纷飞的暮春景色,常会引起人们的惋惜之情。而欧阳修面对颍州西湖的暮春景色,却别有会心发出了赞美之声。昔日湖上游人不断、笙歌相随盛况已不复见,词人由此顿悟春天已经消逝。"始觉春空"四字既表达了若有所失的空虚感,又有一种繁华喧闹过后的清醒感。 这首词是作者颖州西湖组词《采桑子》十首中的第四首。词中描写了颖州西湖暮春时节静谧清疏洒的风姿。作者以诗为词,将西湖清空幽寂的春末境界表现得优美可爱,体现了对大自然和现实人生的无限热爱和眷恋。 上片描写群芳凋谢后西湖的恬静清幽之美。首句是全词的纲领,由此引出“群芳过后”的西湖景象,及词人从中领悟到的“好”的意味。“狼藉”、“飞絮”二句写落红零乱满地、翠柳柔条斜拂于春风中的姿态。以上数句,通过落花、飞絮、垂柳等意象,描摹出一幅清疏淡远的暮春图景。 下片“笙歌散尽”,虚写出过去湖上游乐的盛况;“游人去始觉春空”,点明从上面三句景象所产生的感觉,道出了作者的复杂微妙的心境。“始觉”是顿悟之辞,这两句是从繁华喧闹消失后清醒过来的感觉,繁华喧闹消失,既觉有所失的空虚,又觉获得宁静的畅适。首句说的“好”即是从这后一种感觉产生,只有基于这种心理感觉,才可解释认为“狼藉残红”三句所写景象的“好”之所在。 最后二句,写室内景,以人物动态描写与自然景物映衬相结合,表达出作者恬适淡泊的胸襟。末两句是倒装,本是开帘待燕,“双燕归来”才“垂下帘拢”。结句“双燕归来细雨中”,意蕴含蓄委婉,以细雨衬托春空之后的清寂气氛,又以双燕飞归制造出轻灵、欢娱的意境。 这首词通篇写景,不带明显的主观感情色彩,却从字里行间婉曲地显露出作者的旷达胸怀和恬淡心境。作者写西湖美景,动静交错,以动显静,意脉贯串,层次井然,显示出不凡的艺术功力。 西湖花时过后,群芳凋零,残红狼藉。常人对此,当觉索然无味,而作者却面对这种“匆匆春又去”的衰残景象,不但不感伤,反而在孤寂清冷中体味出安宁静谧的美趣。这种春空之后的闲淡胸怀,这种别具一格的审美感受,正是此词有异于一般咏春词的独到之处。 【拓展】 阳修晚年退居颍州,甚爱颍州西湖风光。或结伴同游,或乘兴独往,经常徜徉于画船洲渚,写下了十三首纪游写景的《采桑子》,并有一段《西湖念语》作为组词的序言。本篇是组词中的一首,抒写了作者寄情湖山的情怀。虽写残春景色,却无伤春之感,而是以疏淡轻快的笔墨描绘了颍州西湖的暮春景色,创造出一种清幽静谧的艺术境界。而词人的安闲自适,也就在这种境界中自然地表现出来,情景交融,真切动人。词中很少修饰,特别是前后两结,纯用白描,却颇耐寻味。湖面饮酒赏曲,平波泛舟,云影倒映湖底,澄澈透明,仿佛别有天地。本词描写了暮春西湖迷离的美,语言清丽,风格空灵淡远,全词充溢着悠然闲怡之趣。 词发展到北宋,与晏殊一样,欧阳修总体上也未能摆脱传统的“词为艳科”的限制,在词的内容不断革新的过程中,更多地起到了一种承前启后的作用,他将中国山水诗的意境引入词的创作中,其中尤以描写颖州西湖秀丽风光的13首《采桑子》最为脍炙人口, 唐圭璋《唐宋词简释》:此首上片言游冶之盛,下片言人去之静。通篇于景中见情,文字极疏隽。风光之好,太守之适,并可想象而知也。欧阳修的词学韩愈,也学李白,但没有韩愈的艰涩,也没有李白的豪放,他的主要风格是平易自然。词极少奇思幻想,文字也较少锻炼,记事、抒情都平平着笔。上片描写群芳凋谢后西湖的恬静清幽之美。首句是全词的纲领,由此引出“群芳过后”的西湖景象,及词人从中领悟到的“好”的意味。“狼藉”、“飞絮”二句写落红零乱满地、翠柳柔条斜拂于春风中的姿态。以上数句,通过落花、飞絮、垂柳等意象,描摹出一幅清疏淡远的暮春图景。 欧阳修在表现手法上发展了韩愈以文为诗的方法,好用赋笔,好用散文章法,好用虚词入诗,又好议论。下片“笙歌散尽”,虚写出过去湖上游乐的盛况;“游人去始觉春空”,点明从上面三句景象所产生的感觉,道出了作者的复杂微妙的心境。“始觉”是顿悟之辞,这两句是从繁华喧闹消失后清醒过来的感觉,繁华喧闹消失,既觉有所失的空虚,又觉获得宁静的畅适。首句说的“好”即是从这后一种感觉产生,只有基于这种心理感觉,才可解释认为“狼藉残红”三句所写景象的“好”之所在。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西湖在宋时,极游观之盛。此词独写静境,别有意味。欧阳修这首词的最后二句,写室内景,以人物动态描写与自然景物映衬相结合,表达出作者恬适淡泊的胸襟。末两句是倒装,本是开帘待燕,“双燕归来”才“垂下帘拢”。结句“双燕归来细雨中”,意蕴含蓄委婉,以细雨衬托春空之后的清寂气氛,又以双燕飞归制造出轻灵、欢娱的意境。然而,以静入动,以虚写实,正是此词的一大艺术特点。 在写作的结构上,此词是按照作者游西湖的时间顺序来写。先是交代游玩的时节与景色,百花过后的暮春,西湖风景依然美好,再到具体所见的景色,凋残的落红,任游人踏得狼藉遍地,漫天飘飞的柳絮迷迷蒙蒙,垂柳拂着栏杆,整日里暖风融融。游玩过后,喧闹的笙歌散尽,游人离去,此时作者才顿然发觉西湖之春的空静,心中感到很失落,回到屋中,垂下窗帘,一双燕子穿过细雨蒙蒙,翩翩回到巢中。寥寥几笔,翩翩如生地向人们展现了一副西湖暮春图,情景交融,个中蕴涵的深意经得起细细品味。 这首词通篇写景,不带明显的主观感情色彩,却从字里行间婉曲地显露出作者的旷达胸怀和恬淡心境。作者写西湖美景,动静交错,以动显静,意脉贯串,层次井然,显示出不凡的艺术功力。 西湖花时过后,群芳凋零,残红狼藉。常人对此,当觉索然无味,而作者却面对这种“匆匆春又去”的衰残景象,不但不感伤,反而在孤寂清冷中体味出安宁静谧的美趣。这种春空之后的闲淡胸怀,这种别具一格的审美感受,正是此词有异于一般咏春词的独到之处。
⑶ 古诗赏析:采桑子(欧阳修)
西湖风光好,驾轻舟划短桨多么逍遥。
碧绿的湖水绵延不断,长堤上花草散出芳香。
隐隐传来的音乐歌唱,像是随着船儿在湖上飘荡。
无风的水面,光滑得好似琉璃一样,不觉得船儿在前进,只见微微的细浪在船边荡漾。看!被船儿惊起的水鸟,正掠过湖岸在飞翔。
赏析:
这首词是作者晚年《采桑子》组词中的一首。它以轻松淡雅的笔调,描写泛舟颖州(今安徽阜阳)西湖时所见的美丽景色。全词色调清丽,风格娟秀,充满诗情画意,读来清新可喜。
词的上片,轻舟短棹,一开头就给人以悠然自在的愉快感觉 。以下数句展开了一幅美丽的西湖春景:不仅是“春草碧色,春水渌波”,跟绵长的堤影掩映着,看到的是一幅淡远的画面;而且在短棹轻纵的过程里,随船所向,都会听到柔和的笙箫,隐隐地在春风中吹送。这些乐曲处处随着词人的船,仿佛是为着词人而歌唱。廖廖数笔,就营造出一片安谧、恬静的气氛。下片着重描写湖上行舟、波平如镜的景色。前三句以静写动,写风平浪静时水面晶莹澄澈,如同琉璃 ,平滑似镜,游人不觉船移,只是看到船浆轻划,水上形成细小的波纹时,方感船身滑动。结句以动衬静,写涟漪微动难免惊动沙滩上的水鸟,使之掠过湖岸飞去 ,而西湖却愈显其幽静 。此句与王维笔下的“空山不见人,但闻鸟鸣声”意境相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首词如同一幅清丽活泼 、空灵淡远的风景画,美不胜收,清新可爱,令人留连忘返,从中足见欧公乃词坛写景高手
⑷ 采桑子·欧阳修 赏析
首句直接点题说夕阳残照下的西湖好,但没有用浓重的色彩描写,西湖好,好在哪呢?第二句从近景着笔作出回答,描写了池中的小花,水边汀上的苹草。第三句从远景着笔,写夕阳残照下的湖面波平如镜,这正如作者另一首《采桑子》中所描写的“无风水面琉璃滑”,远近结合。结句直接套用韦应物的《滁洲西涧》诗“野渡无人舟自横”句,但改一渡字为岸字,用因无人而自横的舟衬托出野岸的幽静。这里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上片全用白描的手法写景,但寓情于景,借淡素之景来发遣幽寂的情怀。正如王国维所说,“虽无我,我已入境矣”,亦如《诗法萃编》云,“情寓景中,神游象外”。 词的下片描写西南月上时的景与情,首句色调淡雅用笔细腻。第二句写从感觉出发,写“凉生”由此带出“人”来,但没有明写有人,用的是以静写静的手法。现在可以知道,上面所写的景全是为下片此处的人作铺垫。结二句写水面风来,吹醒了人的醉意。直到此处才明确表示有人,轩槛中就作者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沉浸在“西湖好”的美景中。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他的另一首词“归来恰似辽东鹤,城郭人民,触目皆新,谁识当年旧主人。”就是最好的回答,和王维的“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别是一翻情怀。 记得给哥加分,勾选下面的五星,哈哈 补充: 为什么都是匿名提问,而我回答的大都是同一类型的题目,这样他们会以为我作假的。相当的失败。
⑸ 赏析《采桑子》
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又号六一居士,庐陵(今江西吉安市)人。欧阳修四岁时父亲去世,家境中落,母亲用芦杆画地教他识字。仁宗天圣八年(1030)登进士第,次年到洛阳任西京留守推官。任职三年期间,与钱惟演、苏舜钦等诗酒唱和,遂以文章名天下。景佑元年(1034)召试学士院,授宣德郎,试大理评事兼监察御史,充馆阁校勘。二年后,因直言为范仲淹辩护,贬夷陵(今湖北宜昌)县令。康定元年(1040)奉诏复职,庆历三年(1043)知谏院,以右正言知制诰,参与范仲淹等推行的新政变革。因守旧势力攻击,出知滁州(今安徽滁县)。后累得升迁,嘉佑二年(1057)以翰林学士知贡举。五年(1060)官至枢密副使,六年(1061)改任参知政事。神宗时改外任,出知亳州(今安徽亳县)、青州(今山东益都)、蔡州(今河南汝南)等。熙宁四年(1071)以太子太师致仕,居颍州。次年卒,谥文忠。其诗文杂著合为《欧阳文忠公文集》153卷,集中有长短句3卷,别出单行称《近体乐府》,又有《醉翁琴趣外篇》6卷。
欧阳修是北宋著名的政治活动家,诗文革新的倡导者。他曾主编《新唐书》,还用大半生精力完成了一部文字减旧史之半而事迹增添数倍的《新五代史》。他还善于发现人才和提拔后进,宋代的一些大政治家、大散文家、大诗人不少出于他的门下,或相从游,如梅尧臣、苏舜钦、苏轼父子、王安石、曾巩等。欧阳修对北宋诗文的健康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欧阳修是北宋散文、诗、词的大家。对他的散文、诗歌评价比较一致,但对他的词的评价却较为分歧。其实,欧阳修是北宋词坛上的重要词人,他的词与他那些说理透辟、言志载道的诗文有所不同,他常常通过词这一新的诗体形式来言情说爱,反映出这位政治家和文坛领袖的另一生活侧面。而有的人却对欧阳修这类词表示怀疑,甚至认为这类绮词艳语是欧阳修的仇人所伪托。人的感情本来极其复杂,欧阳修的私生活也非道貌岸然,故做矜持。加之,词一开始就是筵席前歌唱的艳词,多半是反映感情生活的,在长期创作过程中不仅形成了写情的传统,而且还积累了相当丰富的艺术技巧和创作经验。所以,欧阳修在他的词里广泛反映了他在散文与诗歌创作中未曾接触过的感情生活,这是不足为怪的。
对欧阳修词不同的评价,首先是由于版本的不同而引起的。欧阳修的词有两种版本。一种是《欧阳文忠公近体乐府》3卷,有南宋庆元年间刊本,郡人罗泌校正。罗泌又有跋言:“公性至刚,而与物有情。盖尝致意于诗,为之本义,温柔宽厚,所得深矣。吟咏之余,溢为歌词,有《平山集》盛传于世,曾慥《雅词》不尽收也。今定为三卷,且载乐语于首。”罗泌认为集子中的“浅近者”乃是“伪作”,“故削之”,所以,这个版本已经难见欧阳修词概貌。《全宋词》考订录入171首,23首未录。另一种是《醉翁琴趣外篇》6卷,元吴师道《吴礼部诗话》首次言及,称集中“鄙亵之语,往往而是,不止一二也。”因此确定为“词之伪”者。这种凭空推测意见不可信,《全宋词》去其与《欧阳文忠公近体乐府》重复及当作他人词者,录入66首。可见,后一个版本所录之词是前一个版本的补充,当代学者基本统一了认识,认为欧阳修有率情一面,同样会有“艳俗”的作品问世。
一、公开讴歌男女情爱
词为“艳科”,以词咏叹描写男女情爱并不足奇,关键是看词人以何种心态对待这一类创作。欧阳修之前的词人,不外乎两种态度:其一,及时行乐、醉生梦死,在温柔乡中忘却人生的苦痛;其二,羞于启齿、遮掩吞吐,既不能摆脱欲望的缠绕,又不敢痛快淋漓地叙说。欧阳修在平庸的宋代士大夫群体中相对而言是一位个性的张扬者,在仕途与私生活两方面都显示出鲜明的个性特征。他对待男女情爱的态度上同样异乎流俗,敢爱敢恨,敢于公然享受醇酒美女,表现自己的自然欲望。《钱氏私志》载:
欧阳文忠任河南推官,亲一妓。时先文僖(钱惟演)罢政,为西京留守,梅圣俞、谢希深、尹师鲁同在幕下。惜欧有才无行,共白于公,屡讽而不之恤。一日,宴于后园,客集而欧与妓俱不至,移时方来,在坐相视以目。公责妓曰:“末至何也?”妓云:“中暑往凉堂睡著,觉失金钗,犹未见。”公曰:“若得欧推官一词,当为偿汝。”欧即席云:“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小楼西角断虹明。阑干倚处,待得月华升。 燕子飞来窥画栋,玉钩垂下帘旌。凉波不动簟纹平。水精双枕,旁有堕钗横。”坐客皆称善。遂命妓满酌觞歌,而令公库偿钗。
这一则创作“本事”记载凸现了欧阳修不同流俗、不顾人言、我行我素的张扬个性。欧阳修任西京留守推官时才25岁,刚刚踏入仕途,但他却“有才无行”,任性地与自己喜欢的歌妓厮混在一起,并且拒绝听从同事友人的劝说。欧阳修说:“纵使花时常病酒,也是风流”(《浪淘沙》),就是他放纵的告白。欧阳修与之双携双飞的是所谓的“营妓”,或称“官妓”,这是一类由官家豢养以供官场宴席应酬的歌妓。宋人之与营妓,逢场作戏之宴席间的调笑应酬则可以,却不允许产生实质性的相亲相爱或两性关系,官家对此有明确规定。仁宗年间触犯这条规定而遭贬官的屡有其人。《宋史》载:蒋堂知益州,“久之,或以为私官妓,徙河中府,又徙杭州、苏州。”(卷二百九十八《蒋堂传》)又,刘涣“顷官并州,与营妓游,黜通判磁州。”(卷三百二十四《刘涣传》)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卷二十一亦载:“宋时阃帅郡守等官,虽得以官妓歌舞佐酒,然不得私侍枕席。熙宁中,祖无择知杭州,坐与官妓薛希涛通,为王安石所执。希涛榜笞至死,不肯承伏。”直到南宋年间,朱熹不喜天台郡守唐仲友,也诬其与营妓严蕊有私,严蕊“系狱月余”,“备受棰楚”(《齐东野语》卷二十)。也就是说,欧阳修在洛阳的所作所为,是冒着受处分、被贬官的风险的,但是,只要是性情所至,欧阳修并不顾忌。幸亏欧阳修此时遇见的是一位通情达理的、有卓越文才的上司钱惟演,他对欧阳修任纵的行为多有宽容。
以后,历任朝官、地方官期间,有关欧阳修风流游妓的记载多见诸宋人笔记。赵令畤《侯鲭录》卷一载:
欧公闲居汝阴时,一妓甚颖,文忠歌词尽记之。筵上戏约:他年当来作守。后数年,公自淮扬果移汝阴,其人已不复见矣。视事之明日,饮同官湖上,种黄杨树子,有诗留题撷芳亭云:“柳絮已将春色去,海棠应恨我来迟。”后三十年东坡作守,见诗笑曰:“杜牧之‘绿树成荫’之句耶?”
这种恣意享受、无所顾忌的态度表现为歌词之创作,欧阳修便有了大量的描写男女情爱或与歌妓发生种种关联的作品。从词史承袭的角度而言,这一类词沿袭“花间”与南唐的传统,抒写惜春赏花、恋情相思、离愁别恨等等情感。欧阳修的目光专注于钟情的女子时,对伊人的外貌打扮、神情体态、歌舞演技就有了细腻而生动的观察与刻画。如《好女儿令》说:
眼细眉长,宫样梳妆,靸鞋儿走向花下立著。一身锈出,两同心字,浅浅金黄。 早是肌肤轻渺,抱著了、暖仍香。姿姿媚媚端正好,怎教人别后,从头仔细,断得思量。
将笔墨主要集中在伊人外貌体态的描摹之上。《长相思》则道:“玉如肌,柳如眉,爱著鹅黄金缕衣。啼妆更为谁?”从“女为悦己者容”的角度透过外表进而探测伊人的心意。《减字木兰花》抓住伊人“宛转《梁州》入破时”之娇媚舞姿,描写道:“香生舞袂,楚女腰肢天与细。汗粉重匀,酒后轻寒不著人。”在宴席之间观赏歌妓的舞姿,突出了佳人之腰肢纤细,体态轻盈,粉香扑人。另一首《减字木兰花》写伊人歌喉,说:“歌檀敛袂,缭绕雕梁尘暗起。柔润清圆,百琲明珠一线穿。”珠圆玉润的音响效果如在耳际。《浣溪沙》写荡秋千的女子:“云曳香绵彩柱高,绛旗风飐出花梢。一梭红带往来抛。”别有一番情趣。
用这样多情的眼光看待身边的女子,无论是现实的还是传说中的美艳佳人,都能引起词人绵绵的情思。《渔家傲》说:“妾本钱塘苏小妹,芙蓉花共门相对。”词的主人公是一位已故的女鬼,即使女鬼也要思春:“愁倚画楼无计奈,乱红飘过秋塘外。”当然,这是多情词人情感的外移。《蝶恋花》说:“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词的主人公又是一位采莲姑娘。这位女子在采莲时的心境是:“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供丝争乱。”“丝”谐音“思”,是南朝民歌中的常用方法,纠缠这位女子的依然是不尽的情思。词人曾说:“燕蝶轻狂,柳丝撩乱,春心多少?”(《洞天春》)真是天下何人不思春?用如此特殊的目光看待女性世界,所获得的就是这样一种特殊的效果。
从相见倾心到投入爱河有一个旖旎动人的缠绵曲折过程,如果中间再加上一些外力的阻隔,就使得这个过程更加扑朔迷离。《醉蓬莱》描述了这样一个相悦、相恋、幽会、坠入爱河的全过程:
见羞容敛翠,嫩脸匀红,素腰袅娜。红药阑边,恼不教伊过。半掩娇羞,语声低颤,问道有人知么?强整罗衫,偷回波眼,佯行佯坐。 更问假如,事还成后,乱了云鬓,被娘猜破。我且归家,你而今休呵。更为娘行,有些针线,诮未曾收啰。却待更阑,庭花影下,重来则个。
词中叙述了一个十分生动曲折的情节过程。佳人“羞容嫩脸”“素腰袅娜”之美丽轻盈打动了词人的心扉,两情相悦之后相约在“红药阑边”幽会。初次赴约,佳人“娇羞”异常,“语声低颤”中透露了内心的紧张、新奇、期待、渴望。在幽会的欢悦中双方的情感很快达到了炽热的顶点,决心不顾一切投入爱河。然而,毕竟是女子心细且多顾虑,为了防止“被娘猜破”,便约定各自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去,而将真正的欢快留待夜半“更阑”时候“庭花影下”的再度相聚。整个过程写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让读者随之时而揪心,时而会意,时而舒畅。
有的时候,词人仅仅是对所见所闻之美色的渴望,所表现的仅仅是一种偷香窃玉的心境,而不一定被环境所许可或转变为真正的行动。这时候就能产生可望不可求的距离美感,别有一番情趣撩拨读者。《渔家傲》说:
红粉墙头花几树?落花片片和惊絮。墙外有楼花有主。寻花去,隔墙遥见秋千侣。 绿索红旗双彩柱,行人只得偷回顾。肠断楼南金锁户。天欲暮,流莺飞到秋千处。
这是“行人”途中的一次偶遇,隔墙遥见飘舞于秋千之上的佳人,便心旌荡漾,心驰神往。无奈名花有主,“寻花”未果,“行人”只有偷偷“回顾”,暗自“肠断”,心绪将随“流莺”飞到佳人身旁。词人不仅多情,而且敢于大胆地表现多情。苏轼《蝶恋花》下阕“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就是从欧阳修此词之境界中化出。
有爱河的曾经沐浴,就有送别的痛苦折磨。《玉楼春》说:
春山敛黛低歌扇,暂解吴钩登祖宴。画楼钟动已魂消,何况马嘶芳草岸。 青门柳色随人远,望欲断时肠已断。洛阳春色待君来,莫到落花飞似霰。
送别的宴席使人黯然魂消。“画楼钟动”在告诉离人时间已经不早了,“芳草岸”的马嘶声似乎在敦促着离人起程,而离人却依然留连于“祖宴”,面对敛眉愁苦、歌声低宛的意中人,恋恋不舍。下片为留下来的女子设想,别后的思念将化作望眼欲穿的动作和愁肠寸断的痛苦。有了这种对别后不堪愁苦的设想,就转为结尾二句对离人的勤勤嘱托,嘱咐离人一定要早早归来,赶上大好的“洛阳春色”。也就是说要离人好好珍惜所钟爱的女子的大好青春年华,“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写得比较深沉的词,还有《玉楼春》: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本篇是欧阳修离开洛阳时所写的惜别词,是送别词中的佳作。它不是借景抒情,而是侧重于抒写离别时的表情与内心活动,并把离别这一生活中普遍的事物提高到人生与哲理的角度上来加以思考,然后把最深刻、最有典型意义的感受加以概括集中,在诉诸感性之时又夹有理性的提炼。这是欧阳修丰富词的抒情性的鲜明例证。这首词抒情虽然迳直真率,而感情却十分沉郁。
真正的痛苦是在离别之后漫漫孤寂煎熬中所品尝到的,所以,欧阳修写别后相思的词也最为动人,名篇叠出。《踏莎行》说: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栏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这首词是通过离情别恨来写恋情相思的。就内容看,它并没有突破“花间”的樊篱,但构思却比较别致,描写也较深细,它打破了传统词作前景后情的寻常格局,而是上下片分别描写与离别有关的两个场景,并用相思这根线把二者紧密地串连起来,情景交融的艺术手法巧妙地运用于各片之中。上片极写行者的离愁,由景到情,又由情转景,相思之情并不因行程渐远而有所减弱,相反,每前进一步,这情也就增进一层,有如春水一般连绵不断。下片写居者对行人的思念,写法也是由近及远。先写柔肠寸断,以泪洗面;次写登楼远眺,望而不见;再写平芜春山,春山之外。词中交叉使用比拟手法,以春水拟愁,春山况远;眼中景,心中情,相辅相生,颇饶韵味。这类小令虽然继承了“花间”遗风,继承了南唐冯延巳的传统,但它又不是简单的延续,而是有了新的时代特点和作者的艺术个性。正如刘熙载在《艺概•词曲概》中所说,在接受冯延巳影响方面,“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俊”,是俊爽、俊秀;“深”,是深沉、深细。欧阳修这类词不仅在冯延巳的基础上向深沉、深细方面开掘发展,同时还可以看出,欧词在抒情性与内心刻画上,也有明显的演进。
与情人或丈夫的分别有多种多样的原因,或者是仕途奔波,或者干脆就是被抛弃。处于相同孤独中的女子,同样是思念是痛苦,心理背景却大不相同。欧阳修词可贵的是接触到如此类型不同的女子,并深入到她们的内心世界。《蝶恋花》说: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这首词写一个上层妇女的悲哀。她丈夫整天在外寻欢逐乐,恣情游荡,而她自己却被幽囚于深闺之中,独守空闺,一任青春流逝,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上片写闺中的寂寞与男人在外走马章台、寻欢逐乐的冶游生活。“庭院深深”拘束了少妇,她只能被隔绝在杨柳如烟、帘幕重重的深宅大院,“深几许”的反诘中已经透露出怨苦的情绪。尽管她登楼远望,却无法望见男人寻欢逐乐的场所。闺妇与男子,一苦一乐,一行动不自由一任纵恣意,其中包含了更多的社会内容。下片写伤春自伤的情感。换头点明暮春季节,“雨横风狂”不仅关联结尾的“乱红”,而且还暗示青春与爱情遭受到风雨的摧残。“三月暮”象征青春已逝。“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是篇中的警句。这位少妇以丰富的内心活动赋予“黄昏”与“春天”以人的情感。“门”,可以把“黄昏”关在门外,但它却无法把“春天”留在自己身边。结尾两句承此,写少妇的天真与痴情:“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泪眼”,足见伤春之深;“问花”,足见感情之痴。少妇之所以要“问花”,就是从“留春住”这一痴情的目的出发,幻想能与“花”共同设计出一个“留春”的妥善方案。“花不语”,是无计可施,故默然相对。“乱红”非但无语,而且“飞过秋千”,同样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人与“花”同病相怜,“问花”,也就是自问;伤春,实际是在自伤。其间流露的是少妇感情上的孤寂无依与青春将逝的哀愁。这首词善于通过风景描写、环境气氛的烘托与动作的刻画来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层次分明,笔触细腻,颇为后人所推赞。清代毛先舒对此有过细致的分析。他说:“因花而有泪,此一层意也;因泪而问花,此一层意也;花竟不语,此一层意也;不但不语,且又乱落,飞过秋千,此一层意也。”(见《古今词论》)我们并不一定要象他这样把层次分得很细,但是,善于描写妇女内心复杂的思想感情与细腻的心理活动,却是这首《蝶恋花》艺术上主要特点之一。这首词语言上也有独到之处。李清照对这首词深得叠字之法大加赞许,她说:“欧阳公作《蝶恋花》,有‘深深深几许’之句,予酷爱之,用其语作‘庭院深深’数阕,其声即《临江仙》也。”(《临江仙并序》)
有的词除感情直接抒发以外,必要时还与叙事相结合,具体感人,如《生查子》: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词以少女口吻写成。上片回忆去年的欢悦,那时是灯好,月明,热恋中约会也因元夜的欢乐而增添光彩。“月上柳梢头”两句具有典型意义。月下,树前,黄昏时的迷人景色,为初恋的情侣增添了许多诗情画意,同时也象征着爱情的美满。因此,这两句流传人口,不胫而走。下片写物是人非,与上片形成鲜明对照。依旧是灯好、月明,但却不再有黄昏后的密约了。触目伤情、悲从中来,怎能不催人泪下。这一切都反映出这位少女的纯真恬美与一往情深。这首词语言通俗明快,对比强烈,具有浓厚的民歌风味。《生查子》一说朱淑真作(见《断肠词》)。但南宋初曾慥编《乐府雅词》认为是欧阳修的作品。
欧阳修还有两首《渔家傲》,反映采莲少女生活,也别饶韵味:
花底忽闻敲两桨,逡巡女伴来寻访。酒盏旋将荷叶当。莲舟荡,时时盏里生红浪。 花气酒香清厮酿,花腮酒面红相向。醉倚绿荫眠一饷。惊起望,船头阁在沙滩上。
叶有清风花有露,叶笼花罩鸳鸯侣。白锦顶丝红锦羽。莲女妒,惊飞不许长相聚。 日脚沉红天色暮,青凉伞上微微雨。早是水寒无宿处。须回步,枉教雨里分飞去。
反映采莲生活的作品在古代民歌和文人诗中是屡见不鲜的。汉乐府中有,六朝民歌中有,唐诗里也有。但在欧阳修以前用词来反映采莲生活的作品却不多见,尤其象欧阳修这样集中反映采莲小憩时的一个侧面则更属少有。这反映了欧阳修艺术上的独创性。前一首撷取劳动间歇中一个富有戏剧性的场面,把少女们逡巡相访,以荷叶当杯,醉眠树荫之下的场景写得栩栩如生,宛然在目。尤其值得称道的是词人写出了少女们天真无邪、豪爽而又顽皮的性格,使读者有如见其人的真实感受。后一首通过“鸳鸯”这一象征爱情和美满的禽鸟来反映采莲女对爱情的追求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内心活动。由于采莲少女还没有得到她理想中的伴侣,所以当她看见成双成对的鸳鸯便止不住产生了妒情,并恶作剧地把鸳鸯拆散。可是,日暮天寒,细雨纷飞,这位少女又联想到被自己惊散的鸳鸯“水寒无宿处”,于是,懊悔之情,油然而生。上片下片,相互对比,在感情起伏转折之中,展示出少女丰富的内心世界。
二、多种题材的随意入词
词自唐末五代以来逐渐被定格为“艳科”,多咏风花雪月、儿女私情、相思别离。抒发文人仕途以及其它人生感慨的职责则落实到诗文的头上,所谓“诗言志词言情”。文人只是偶尔在词中抒发“艳情”之外的情感。惟独只有李煜,他亡国之后在词中倾吐了内心所有的悲苦。在众多词人中,李煜是一位有鲜明个性特征的作者。欧阳修是继李煜之后的另一位个性张扬的词人,在文学创作的领域里,他并不顾及约定俗成的成规或附庸流行的审美风格。他在诗文创作领域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革新运动,并以辉煌的创作实践将运动推向深入;他在词的创作领域,也时常突破“艳科”的藩篱,率意表现自己的性情怀抱,为苏轼词“诗化”革新导夫先路。所以,欧阳修表现在词中的内容是比较丰富多彩的。
首先,欧阳修抒发了人生不得意`的牢骚不平,其中有时光流逝的哀伤、仕途风波的忧患,更有对前景的达观和生命力的昂扬,塑造了极富个性特征的自我形象。如《临江仙》写他的仕途坎坷:
记得金銮同唱第,春风上国繁华。如今薄宦老天涯。十年歧路,空负曲江花。 闻说阆山通阆苑,楼高不见君家。孤城寒日等闲斜。离愁难尽,红树远连霞。
欧阳修一生因坚持自己的政见、积极参与朝廷的政治变革而屡屡遭受贬谪处分,在挫折之中就难免要产生牢骚怨言。北宋帝王信任与依赖文人士大夫,北宋的政治环境十分宽松,这就使得士大夫们有了实现个人政治抱负的憧憬以及实践的勇气;然而,北宋帝王又故意在士大夫中间造成相互牵制的局面,努力使个体平庸化,这就使得有理想、有才华的士大夫备受压抑,屡遭挫折,素志难酬。这是欧阳修一类渴求在仕途上有积极作为的宋代士大夫们的共同悲剧。表现在词中,就是前后的鲜明对比:刚刚进士登第时,春风得意,自以为前途似锦。岂知“薄宦天涯”、“十年”颠沛、“歧路”蹉跎,至今仍然“离愁难尽”、一事无成。这首词是因遇见当年一起进士及第的“同年”而引发内心的无限感触所作的。《圣无忧》也叹息说:“世路风波险”,转而借助“好酒能消光景”。
欧阳修每每在与友人送别或相逢相聚之时便有无限感触,其中包含着友人之间的一片情谊。仕途的奔波使欧阳修与友人有了更多次的分离与重逢,每次的重逢都必将牵动内心的诸多感慨,《玉楼春》说:
两翁相遇逢佳节,正值柳绵飞似雪。便须豪饮敌青春,莫对新花羞白发。 人生聚散如弦筈,老去风情犹惜别。大家金盏倒垂莲,一任西楼低晓月。
“柳绵”飞雪的春日佳节里再度重逢,“新花”依旧鲜艳,“两翁”却已“白发”苍苍,其中有多少的人事变化。仔细回顾,恐怕令人不堪,不如放怀“豪饮”,将“聚散”的苦乐和别后的颠簸抛弃在一边,任“西楼”月沉。这种因送别或重逢友人而引发的内心感触,在词中时有流露。《采桑子》说:“十年一别流光速,白首相逢,莫话衰翁。但斗尊前语笑同。”“白首衰翁”中包含了无限的挫折磨难。遭受挫折时难免有点颓丧,不过,欧阳修总是不愿意消沉下去,同时也以这乐观的态度鼓励友人,“尊前语笑”可以抚平彼此心灵的创伤。另一首《采桑子》在回顾了“忧患凋零”的坎坷历程之后,劝慰友人说:“华鬓虽改心无改。试把金觥,旧曲重听。犹似当年醉里声。”欧阳修不是在以酒色麻醉自己,而是在困境中鼓励自己与友人再度奋起。《宋史•欧阳修传》称其“天资刚劲,见义勇为,虽机井在前,触发之不顾。放逐流离,至于再三,志气自若也。”词中所表现的就是这样一种自我形象。
北宋士大夫最可贵的品质之一是在逆境中始终保持乐观的态度与进取的精神。北宋帝王重用、信任文人士大夫,特别有意识地从贫寒阶层选拔人材。这一大批出身贫寒、门第卑微的知识分子能够进入领导核心阶层,出将入相,真正肩负起“治国平天下”的历史使命,完全依靠朝廷的大力提拔,因此他们对宋王室感恩戴德、誓死效忠,即使仕途屡遭挫折,也此心不变。这是他们乐观态度与进取精神的根源所在。欧阳修初次被贬官到夷陵,生活在“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见花”的艰难环境之中,却依然坚定地相信“野芳虽晚不须嗟”(《戏答元珍》);再次贬官滁州,出现在《丰乐亭记》、《醉翁亭记》中的与民同乐的太守欧阳修,仍然是对仕途抱有相当的信心。自滁州移镇扬州,欧阳修曾据蜀冈筑平山堂。后来欧阳修回到朝廷,友人刘敞出知扬州,欧阳修填写过一首旷达乐观的《朝中措•平山堂》为他送行,充分体现了欧阳修的个人气质,词说:
平山栏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手种堂前垂柳,别来几度春风。 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行乐直须年少,尊前看取衰翁。
词中所描述的是自己在扬州任上的豪纵形象。与词人这种开阔澎湃的心胸相适应,是眼前的一览无际的“晴空”,遥望可见的“山色”。“文章太守”的“挥毫万字”、“一饮千钟”之豪情,是一种极度自信的表现。“衰翁”云云,潜含着不伏老的倔强意志。表现在词中的个人品格,与《醉翁亭记》气脉相通。后来,苏轼过平山堂,有感而发,写了一首《西江月》,说“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杨柳春风。”对欧阳修的豁达乐观仰慕不已。
其次,欧阳修描写山川景物的小词,以赏心悦目的眼光看待外景,对四时山水景色都保持着浓厚的兴趣,从另一个角度展现了词人生活的乐观态度,颇有独到之处。其中,著名的有《采桑子》十首。这是欧阳修晚年退居颍州(今安徽阜阳)为歌咏当地西湖春夏景色而写,每首均以“西湖好”开头,但各首内容并不重复,自称为“联章体”,也就象我们今天所说的“组诗”。现特选录三首如下:
轻舟短棹西湖好,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 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惊起沙禽掠岸飞。
画船载酒西湖好,急管繁弦,玉盏催传,稳泛平波任醉眠。 行云却在行舟下,空水澄鲜,俯仰流连,疑是湖中别有天。
群芳过后西湖好,狼藉残红,飞絮蒙蒙,垂柳栏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这些词,大都即事即目,触景生情,信手拈来,不假雕琢,而诗情画意却油然而生。“西湖”的春天是美丽的,“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湖水明净“澄鲜”,白云倒影其中。游人沉醉在这“琉璃”般的世界中,荣辱皆忘,物我浑然一体。即使是“群芳过后”的暮春季节,词人依然兴致盎然。面对“狼藉残红,飞絮蒙蒙”和“细雨”中归来的“双燕”,词人从中另外寻觅到一种清幽静谧的美感。这些词都以优美轻松的笔调写湖上新春或暮春的景象,刻画泛舟湖上时的绮丽风光或游览归去时的恬静景色,色彩清新淡雅,情调流畅欢快。欧阳修在《六一诗话》中引梅尧臣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