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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詠懷其一

發布時間: 2022-09-15 22:14:02

⑴ 詠懷八十二首(其一)的賞析

夜中不能寐,
起坐彈鳴琴。
薄帷鑒明月,
清風吹我襟。
孤鴻號外野,
翔鳥鳴北林。
徘徊將何見?
憂思獨傷心。
阮籍是「正始之音」的代表。他的《詠懷》82首是十分有名的抒情組詩。其中有些詩反映了詩人在險惡的政治環境中,在種種醉態、狂態掩蓋下的內心的無限孤獨寂寞、痛苦憂憤。有些詩表現了詩人害怕政治風險,希冀避世遠禍的思想面貌;有些詩借古諷今,寄託了對時政的抨擊或感慨,表現了詩人對國事的關切;還有些詩嘲諷了矯揉造作的虛偽的禮法之士。總的來說,阮籍的《詠懷》詩以「憂思獨傷心」為主要基調,具有強烈的抒情色彩。在藝術上多採用比興、寄託、象徵等手法,因而形成了一種「悲憤哀怨,隱晦曲折」的詩風。
這是阮籍八十二首五言《詠懷詩》中的第一首詩歌表達了詩人內心憤懣、悲涼、落寞、憂慮等復雜的感情。不過,盡管詩人發出「憂思獨傷心」的長嘆,卻始終沒有把「憂思」直接說破,而是「直舉情形色相以示人」,將內心的情緒含蘊在形象的描寫中。冷月清風、曠野孤鴻、深夜不眠的彈琴者,將無形的 「憂思」化為直觀的形象,猶如在人的眼前耳畔。讀者可從詩中所展示的「情形色相」中感受到詩人幽寂孤憤的心境。但是那股「憂思」僅僅是一種情緒、一種體驗、一種感受,人們可以領略到其中蘊涵的孤獨、悲苦之味,卻難以把握其具體的內容。「言在耳日之內,情寄八荒之外」,即是此詩顯著的特點。
這首詩的前四句是敘述劉向《列仙傳》中的一個神話故事:「江妃二女者,不知何所人也,出遊於江、漢之湄(水邊),逢鄭交甫。」交甫見而悅之,下請其,二女解與交甫。交甫悅受而懷揣之,「趨去數十步,視?,空懷無?;顧二女,忽然不見。」這里借用此故事來發端起興:敘江妃二女游於江漢之濱,自由逍遙地順風飄舞,鄭交甫遇到了她們便一見鍾情,請她們解環?相贈以為信物,二女答應了他的請求。交甫把環?藏在懷里。那兩位神女都年青美貌(婉孌),渾身飄散著香氣。以下八句則與《列仙傳》記載不合,乃是詩人借題發揮想像,寫雙方別後的纏綿相思,贊揚他們對愛情的忠貞不渝。「猗靡」,婉曲纏綿之意。「傾城」和「迷下蔡」,皆形容女子的絕世美貌。《漢書. 外戚傳》載李延年歌曰:「絕代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宋玉《登徒子好色賦》有「臣東家之子,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地名)。」這四句寫鄭交甫別後對二妃情致纏綿,衷心相愛,永世不忘;二妃那傾城傾國的美好容貌,已深深地印在交甫心中。「感激」四句則寫二妃對交甫因相思而產生的離愁別恨。「萱草」即諼草,據說見之可以忘記憂傷,故又名忘憂草。「蘭房」,猶言香閨,即婦女居室。「膏沐」,古代婦女用的發油。這四句是從《詩.衛風.伯兮》「焉得諼草,言樹之背(北堂階下)」,「豈無膏沐,誰適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幾句蛻化而來,描寫的是二妃因感動於交甫的衷心愛慕而產生思念憂傷,不能自己,欲得萱草栽種到蘭房,隨時憑窗望見,藉以忘憂。「女為悅己者容」,可現在對鄭交甫徒有相思而不得見,因而頭發散亂也懶施脂粉,倦於梳理;心中切盼交甫到來,可他偏偏不再來臨,就像亟盼下雨而天空卻偏偏出現太陽一樣,使人怨恨不盡。詩人在這個神話愛情故事的鍾事增華的描述中,自然寄寓了無限深長的感慨,所以結尾二句突轉發問:怎麼當初像金石一般堅固的情誼,會在旦夕之間,便離異斷絕而令人悲傷呢?阮籍發言玄遠,文多隱避。這首詩的主旨亦復如此,以至千古之下,眾說紛紜,或言是諷剌愛情不專(如沈約),或言是比喻君臣遭際(如何焯)。而元人劉履解說最詳:「初,司馬昭以魏氏托任之重,亦自謂能盡忠於國;至是專權僭竊,欲行篡逆,故嗣宗婉其詞以諷之。言交甫能念二妃解?於一遇之頃,猶且情愛猗靡,久而不忘。佳人以容好結歡,猶能感激思望,專心靡他,甚而至於憂且怨。如何股肱大臣視同腹心者,一旦更變而有乖背之傷也。君臣朋友皆以義合,故借金石之交為喻。」(《選詩補注》)此說認為「金石交」是比喻曹魏皇帝和世為曹魏重臣的司馬氏,大致是正確的。所以,這首詩應該說是諷剌司馬氏之作。全詩通篇皆用比興寄託和反襯對比手法,詩意曲折隱微。本為諷剌現實君臣關系,卻借用遙遠的神話愛情故事,而又加以想像渲染,這已夠「玄遠」了;而結尾二句本是讀者尋繹其寄託的關鍵,但詩人又只通過用典發問微露端倪,並不明言;且詩中多用典故,使意旨愈益隱微迷離。此即所謂「言在耳目之內,情寄八荒之表」 (《詩品》)。以男女情愛喻君臣離合,屈原《離騷》、曹植《七哀》等詩早已有之,但那是正比,而本詩卻是反喻。前十二句全是為反襯結尾二句的,以形成強烈的反差。至於其所以如比隱微曲折,自然是由於時代和處境使然。

⑵ 阮籍的《詠懷》賞析

魏晉之際,天下多故,政治嚴酷,名士多有生命之憂。自古以來困擾著人們的生命倏忽如逝水的憂慮更迫切地擺在人們的面前。面對人生短暫之憂,吃葯求仙者有之,以擴展生命時間之長度;瘋狂享樂者有之,以增加有限生命的密度。這幾乎已成了當時士大夫企圖擺脫生命之憂的兩種基本生活態度。

但是,在詩人阮籍看來,這兩種消極的人生態度並不能從本質上超越人生的短暫,所以,《詠懷詩》中雖有大量憂生之嗟的作品,也有表現如何超越人生短暫的積極態度,提出不同於以上兩種生活態度的積極主張的作品,這就是《 詠懷詩 》第三十八首《 詠懷·炎光延萬里》、第三十九首《詠懷·壯士何慷慨》兩首詩。

它們抒發了詩人慾建功立名、兼濟天下的豪情壯志,以為只有功名和事業才能擺脫人生的榮枯,只有忠義和氣節才能流令名於千古,從根本上超越生命之短暫。

第三十八首《詠懷·炎光延萬里》前六句以象徵的手法,描繪了詩人心目中「雄傑士」的形象。開篇「炎光」二句出語恢弘,渲染出了一個極為雄闊的環境,為下四句直接描繪「雄傑士」的活動提供了一個無比壯闊的空間。

這一聯作為起句,橫空而來 ,奠定了全詩並吞宇內 ,包舉八荒的氣勢。「彎弓」二句寫「雄傑士」的活動。「扶桑」是傳說中東海日出處之神樹。全句是說「雄傑士」把彎彎的弓弦掛在扶桑樹上。「長劍」句是說「雄傑士」把長劍倚靠在天外。字面上看這句出典於宋玉《大言賦》,實則與前一句一樣,是以極度誇張之語刻畫了「雄傑士」無比高大的形象。

這種誇張明顯帶有象徵意味,所以大膽奇特而又不失之險怪,它與前二句壯闊的空間描寫在氣氛上十分諧和,更增強了此詩涵渾六合的壯浪氣象。接下「泰山」二句是寫「雄傑士」眼中所見。因為「雄傑士」形象無比高大,所以在他眼中,高高的泰山好像只是一塊磨刀石(砥礪),長長的黃河也似乎只是一條衣帶。

這二句出典於《史記·高祖功臣年表序》中的「封爵之誓」:「使河為帶,泰山若厲(礪)。國以永寧,爰及苗裔。」但誓詞乃是表示黃河不能成為帶,泰山也不能成為礪,故功臣後裔將永遠享國的意思。阮籍借用這二句卻賦予了新的意義,仍是為了烘托「雄傑士」的高大形象。

(2)賞析詠懷其一擴展閱讀:

修辭手法

阮籍用典還較多地採用了藏詞這種修辭手法,這與他那「得意忘言」的美學原則是一致的。如在「黃鳥東南飛,寄言謝友生 」 (三十 )這首詩中 ,他巧妙地將「 孔雀東南飛 ,五里一徘徊」和「雖有兄弟,不如友生」兩個典故掐頭藏詞,這樣便使人初讀時不能一覽無余,大可玩味,幾經細品,其意自現。這種能充分調動讀者主觀能動性和藝術積累的詩作,真是美哉!

又如「戰士食糟糠,賢者處蒿萊」(三十一)這句詩,將「仆妾余梁肉,而士不厭糟糠」和「原憲君魯,環諸之室,茨以蒿萊」(《韓詩外傳》)兩句話藏入詩中,既將作者胸中那突涌澎湃的憤憤不平之情和譏嘲之意淋漓致盡地表現了出來,又增強了作品的戰鬥力和藝術感染力,令人擊節稱絕。

參考資料:網路-詠懷

⑶ 詠懷八十二首(其一)的賞析

其一

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

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

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

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評析]

《詠懷》詩現存82首,是阮籍平生詩作的總題。由於生活在政治黑暗的魏末晉初時代,阮籍之詩大多隱晦曲折。劉宋時期的顏延之說:「阮籍在晉文代常慮禍患,故發此詠。」(《文選李善注引》)李善也說:「(阮籍)雖志在刺譏,而文多隱避,百代之下,難以猜測。」(《文選·詠懷詩注》)

本詩是《詠懷》的第一首,它典型地體現了上述諸特點,用現代的批評術語來說,它近乎一首朦朧詩,它寫了「明月」「清風」「孤鴻」「翔鳥」,也寫了自己不寐而彈琴,寫了自己的「徘徊」「憂思」,但卻沒有指明或暗示其具體內容。清代一些學者往往徵引史實來考證其所指,結果往往是反失其旨趣。其中方東樹之見「此是八十一首發端,不過總言所以詠懷不能已於言之故」(《昭昧詹言》),較為貼近。

其實,如果能透徹地了解阮籍其人,此詩也並不難解。阮籍「本有濟世志,屬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與世事,遂酣飲為常」(《晉書·阮籍傳》)。正如他「醉六十日」,以使文帝之「為武帝求婚於籍」,終於「不得言而止」(同上)一樣,「酣飲」不過是他用以逃避顯示的手段,內心的痛苦卻是無法排遣的。史書中「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慟哭而反」的描寫,就正是他痛苦內心的深刻表現。所以這首詩,只要看他「孤」「獨」二字,就不難「曲徑通幽」了。

此詩起首,詩人就把讀者引入了一個孤冷凄清的夜境:「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酣飲為常」的詩人在此眾生入夢之時,卻難以入睡,他披衣起坐,彈響起了書法心曲的琴弦。這是從實景來理解。然而,也不妨把這「夜」看成是時代之夜,在此漫長的黑夜裡,「眾人皆醉我獨醒」,這偉大的孤獨者,彈唱起了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詩章。「英風截雲霓,超世發奇聲」(《其六十一》)呵!

三四句詩人進一步描寫這個不眠之夜。清人吳淇說:「『鑒』字從『薄』字生出……堂上止有薄帷。……堂上帷既薄,則自能漏月光若鑒然。風反因之而透入,吹我衿矣」(《六朝詩選定論》)。進一步,我們還可以從這幅畫面的表層意義上,感受到詩人的旨趣。詩人寫月之明,風之清,正襯託了自己的高潔不群;寫「薄帷」、寫「吹我襟」,真讓人感覺冷意透背。這雖非屈子那種「登昆侖兮食玉英」的浪漫境界,但那種特立危行,不被世俗所理解的精神卻是一致的。

三四句,詩人著重從視覺、感覺的角度描寫,五六句不但進一步增加了「孤鴻」「翔鳥」的意象,而且在畫面上增添了「號」「鳴」的音響。這悲號長鳴的「孤鴻」「翔鳥」既是詩人的眼之物、眼前之景,又同時是詩人自我的象徵,它孤獨地飛翔在漫漫的長夜裡,唱著一曲哀傷的歌。「北林」化用《詩經》「鴥(「音郁」)彼晨風,郁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秦風·晨風》)之典,從而暗含了思念與憂心之意。「北林」與「外野」一起進一步構成了凄清幽冷之境界。

結尾二句「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詩人的筆觸從客體的自然回復到主觀的自我,有如莊周夢為蝴蝶後「蘧(音「渠」)蘧然而覺」,心裡有無限感慨,卻又無處訴說,他也許想到許多許多:「壯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其三十九》),卻「終身履薄冰,誰知我心焦」(《其三十三》),「獨坐空堂上,誰可與親者」(《其十七》)。詩人只能永遠得佈道慰藉,只能是無限的憂思,孤獨地徘徊,永恆的悲哀。

縱觀全詩,似是「反復零亂,興寄無端」(沈德潛語),「如晴雲出岫,舒捲無定質」(王夫之語),但如果把握了詩人「悲在衷心」的旨趣,就自可理解這首「曠世絕作」。「言在耳目之內,情寄八荒之表」,鍾嶸在《詩品》中對阮籍詩的評價,當是不易之論吧!

⑷ 詩歌鑒賞《詠懷八十二首(其一)》

詠懷八十二首其一》夜中不能寐, 起坐彈鳴琴。 薄帷鑒明月, 清風吹我襟。 孤鴻號外野, 翔鳥鳴北林。 徘徊將何見? 憂思獨傷心。 字詞注釋: ①《詠懷詩》是阮籍生平詩作的總題,不是一時所作。大多寫生活的感慨,不外說人生禍福無常,年壽有限,要求超脫利祿的圈子,放懷遠大。也有對當時政治的刺譏,但寫得很隱晦 ② 鑒:照。這句是說月光照於薄帷 ③翔鳥:飛翔盤旋著的鳥。鳥在夜裡飛翔正因為月明。 ④北林:《詩經·秦風·晨風》:「鴥(yù)彼晨風,郁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後人往往用「北林」一詞表示憂傷。 ⑤號:鳴叫、哀號。 譯文一 夜中不能寐, 夜裡睡不著覺 起坐彈鳴琴。 起床坐著彈琴 薄帷鑒明月, 月光照於薄帷 清風吹我襟。 清風吹著衣襟 孤鴻號外野, 孤鴻在野外哀號 翔鳥鳴北林。 飛翔盤旋著的鳥在北林鳴叫 徘徊將何見? 這時徘徊會看到些什麼呢? 憂思獨傷心。 一切都是叫人憂傷的景象 詩歌鑒賞阮籍的詩大量運用了比興象徵、神話傳說、以景寓情、借古諷今等表現手法,曲折隱晦地抒寫憤世嫉俗、感慨郁悶的內心世界,形成了言近旨遠的藝術風格。 阮籍是「正始之音」的代表。他的《詠懷》82首是十分有名的抒情組詩。其中有些詩反映了詩人在險惡的政治環境中,在種種醉態、狂態掩蓋下的內心的無限孤獨寂寞、痛苦憂憤。有些詩表現了詩人害怕政治風險,希冀避世遠禍的思想面貌;有些詩借古諷今,寄託了對時政的抨擊或感慨,表現了詩人對國事的關切;還有些詩嘲諷了矯揉造作的虛偽的禮法之士。總的來說,阮籍的《詠懷》詩以「憂思獨傷心」為主要基調,具有強烈的抒情色彩。在藝術上多採用比興、寄託、象徵等手法,因而形成了一種「悲憤哀怨,隱晦曲折」的詩風。 這是阮籍八十二首五言《詠懷詩》中的第一首。詩歌表達了詩人內心憤懣、悲涼、落寞、憂慮等復雜的感情。不過,盡管詩人發出「憂思獨傷心」的長嘆,卻始終沒有把「憂思」直接說破,而是「直舉情形色相以示人」,將內心的情緒含蘊在形象的描寫中。冷月清風、曠野孤鴻、深夜不眠的彈琴者,將無形的 「憂思」化為直觀的形象,猶如在人的眼前耳畔。讀者可從詩中所展示的「情形色相」中感受到詩人幽寂孤憤的心境。但是那股「憂思」僅僅是一種情緒、一種體驗、一種感受,人們可以領略到其中蘊涵的孤獨、悲苦之味,卻難以把握其具體的內容。「言在耳日之內,情寄八荒之外」,即是此詩顯著的特點。 其實,如果能透徹地了解阮籍其人,此詩也並不難解。阮籍「本有濟世志,屬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與世事,遂酣飲為常」(《晉書·阮籍傳》)。正如他「醉六十日」,以使文帝之「為武帝求婚於籍」,終於「不得言而止」(同上)一樣,「酣飲」不過是他用以逃避現實的手段,內心的痛苦卻是無法排遣的。史書中「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慟哭而反」的描寫,就正是他痛苦內心的深刻表現。所以這首詩,只要看他「孤」「獨」二字,就不難「曲徑通幽」了。 此詩起首,詩人就把讀者引入了一個孤冷凄清的夜境:「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酣飲為常」的詩人在此眾生入夢之時,卻難以入睡,他披衣起坐,彈響起了抒發心曲的琴弦。這是從實景來理解。然而,也不妨把這「夜」看成是時代之夜,在此漫長的黑夜裡,「眾人皆醉我獨醒」,這偉大的孤獨者,彈唱起了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詩章。「英風截雲霓,超世發奇聲」(《其六十一》)呵! 三四句詩人進一步描寫這個不眠之夜。清人吳淇說:「『鑒』字從『薄』字生出……堂上止有薄帷。……堂上帷既薄,則自能漏月光若鑒然。風反因之而透入,吹我衿矣」(《六朝詩選定論》)。進一步,我們還可以從這幅畫面的表層意義上,感受到詩人的旨趣。詩人寫月之明,風之清,正襯託了自己的高潔不群;寫「薄帷」、寫「吹我襟」,真讓人感覺冷意透背。這雖非屈子那種「登昆侖兮食玉英」的浪漫境界,但那種特立危行,不被世俗所理解的精神卻是一致的。 五六句,詩人著重從視覺、感覺的角度描寫,五六句不但進一步增加了「孤鴻」「翔鳥」的意象,而且在畫面上增添了「號」「鳴」的音響。這悲號長鳴的「孤鴻」「翔鳥」既是詩人的眼之物、眼前之景,又同時是詩人自我的象徵,它孤獨地飛翔在漫漫的長夜裡,唱著一曲哀傷的歌。「北林」化用《詩經》「鴥(「音郁」)彼晨風,郁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秦風·晨風》)之典,從而暗含了思念與憂心之意。「北林」與「外野」一起進一步構成了凄清幽冷之境界。 結尾二句「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詩人的筆觸從客體的自然回復到主觀的自我,有如莊周夢為蝴蝶後「蘧(音「渠」)蘧然而覺」,心裡有無限感慨,卻又無處訴說,他也許想到許多許多:「壯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其三十九》),卻「終身履薄冰,誰知我心焦」(《其三十三》),「獨坐空堂上,誰可與親者」(《其十七》)。詩人只能永遠得不到慰藉,只能是無限的憂思,孤獨地徘徊,永恆的悲哀。 縱觀全詩,似是「反復零亂,興寄無端」(沈德潛語),「如晴雲出岫,舒捲無定質」(王夫之語),但如果把握了詩人「悲在衷心」的旨趣,就自可理解這首「曠世絕作」。「言在耳目之內,情寄八荒之表」,鍾嶸在《詩品》中對阮籍詩的評價,當是不易之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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