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聲機台詞
① 馬三立吃元宵 台詞
馬三立 《吃元宵》 台詞:
馬:你說這唱這樣的曲兒、這樣的戲,它為什麼叫藝術呢?
張:為什麼呢?
馬:不是演員往這兒這么一站就把這些個詞兒全都背下來就算行了么,不是,一定啊要拿這個聲音、動作來唱出來這個劇中人,表現出來人物內心的感情,拿這個聲音、動作來表現出來這個感情。
張:得有韻調么。
馬:這個演戲呢,它是拿這個動作、身段、表情、指相來表達人物的內心感情,台上台下打成一片啦,都那麼聚精會神、都那麼聽,好象啊就像一個真事兒似的,如同一碼真事兒似的你在下邊這么聽,可能啊聽出這個喜、怒、憂、思、悲、恐、驚,「戲台底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它為什麼能讓台下的人掉淚呢,就是因為演員的表情好,模擬了,把它做成一個真事兒了,讓觀眾就忘了他是在演戲,好象真事兒一樣了;那麼演這個曲藝呢,更是這樣了,曲藝帶身段的很少,當然將來也可能要發展到帶身段,如今還正在研究,那麼就說這個唱詞兒吧,要把人家這個精神、眼神、耳音都要領到舞台上來,看他一個人演唱這段,這段的唱詞兒,吐字要真——腔兒要准、板兒要穩、字兒要真,那這段您要是沒聽明白,您呀就覺得這個戲呀沒有嗎意思,那作家這個本子寫得再好如果演員演的不好,沒讓人聽明白了,那也是等於零。總得讓人聽得清楚,人才會覺得這段啊有意思。你比如說剛才唱的這個寶玉…寶玉呀…大概是探病吧…
張:大概是探病?就是探病。
馬:寶玉探病,這是《西遊記》上這么一段…
張:哎——怎麼是《西遊記》啊?
馬:是…什麼游記來著…《紅游記》…
張:《紅樓夢》。
馬:嗨,我知道是《紅樓夢》,這我懂——逗你玩!
張:逗我玩兒?
馬:《紅樓夢》,寶玉、黛玉,他們倆人的這個愛情要把它唱出來,這個劇情;可是這個《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呢,那個李甲又太不重情意了,我每次看這個戲我都難過。
張:哦,你愛看這個戲。
馬:這個書我也看過,《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是這個《今古奇觀》上這么一段,我每次看我都難過,我聽了這一段吶我難過,我心疼啊!
張:噢,你心疼那位杜十娘?
馬:我心疼杜十娘干嗎?我心疼那東西,我心疼那百寶箱,那百寶箱扔到江里,我難受,那多少東西,全扔啦?珍珠、瑪瑙、翡翠、鑽石、碧璽、貓眼…我心疼,別說給我,我看看就行啊,光聽說過瑪瑙,什麼叫瑪瑙?碧璽、哪個是碧璽?我沒見過,金條我倒知道,這么長、這么寬的那個,金條咱見過…
張:哦,你們家有金條?
馬:我們家沒有金條,那是衣冠道展覽會的時候我見過,那兒擺著呢,頭回看金條就是那兒看的,一連我去了好幾趟,別的什麼都不看,就為看這金條,摸摸?沒摸過,掂量掂量多大分量?沒掂量過,它在玻璃盒子里鎖著呢。
張:展覽么哪能隨便動啊?
馬:金條咱見過。大個珍珠、貓眼…貓眼什麼知道嗎?
張:也是大個珠子。
馬:對啦,這是我後來跟人打聽的,貓眼——大個珠子。我以前我不懂我犯財迷,我一聽說貓眼值錢,我以為貓的眼睛呢,我一想貓的眼睛值錢?好嘞,回家逮貓,摳眼,卜、卜,摳完了上金店賣去,不值錢,回家養活一大瞎貓…
張:嗨——!哎喲哎喲哎喲!
馬:瞎貓那兒專等死耗子了。看那貓怪可憐的。
張:嗨——!噢這都你們家的事?財迷呀!
馬:百寶箱里一切寶貝都扔到江里了,她自己,也跳江一死。不多、不多,該!
張:啊?死了多可憐啊?
馬:咱不心疼她,不怨李甲,怨誰呀?——杜十娘。
張:這怎麼話說的呢?
馬:杜十娘應該好好想一想,這是婚姻大事啊,你和他成為夫妻了,那李甲他是什麼思想、他對你是怎樣一個態度,他會怎麼樣地對待你?他能不能把你帶回他們家去?如果帶回家去他的父母老親能准許你們一起生活嗎?如果他們父母老親不要你們了,你們到外面成立一個小家庭,他有什麼樣的學問、他有什麼樣的技術、他有什麼能耐養活你,來維持你們的生活?這些前因後果全想好了,再跟他走,什麼都沒想好呢,上來就跟他走?倒霉么。一丁丁點兒活動心眼都沒有,就沖她這名字她就一丁點兒活動心眼都沒有——杜十(肚實)娘,很好看的一位美貌的娘子肚子里頭是實軸的,所以叫杜十娘,肚子里頭是實軸的,再趕上這位李甲(里假)——他那裡頭都是假的。
張:嘿——?!
馬:一個實軸的一個都是假的湊一塊那能不倒霉?走半道上再碰上這孫富——那孫子富裕倆錢兒…
張:啊?這名字是這么講嗎?嗨——!你這兒給編了個段子啊!是這么回事嗎?
馬:學問嘛。
張:哦,這叫學問吶?
馬:我說的對么?
張:我看是不對。
馬:我知道,故意要這么說——逗你玩兒。
張:沒事你老逗我玩兒干嗎?
馬:我像個有學問的人嗎?我像個…大文人嗎?要是走在街上不認識的人一看,不以為這是在電台說相聲的馬三立,都以為是哎——哪個大文人…
張:大文人吶,我看你像個大蚊子。
馬:怎麼說話吶?拿我打岔?
張:有這模樣的文人嗎?
馬:像個讀書人嗎?
張:看不出來。
馬:我是不露啊!我念書可有年頭啦!
張:哦,念過多少年?
馬:十三年。
張:哦,那可以呀!
馬:《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大學》、《禮記》、《左傳》、《春秋》、《上論語》、《下論語》、《上孟子》、《下孟子》、《史記》、《中庸》、《詩經》、《古文》這些個書我全都…
張:念了?
馬:丟了。
張:丟啦?!哦買完全丟啦?
馬:念完了丟的,念完沒保存好全丟了,可全都背下來了。
張:那就行啊。
馬:見過我寫的字嗎?怎麼樣?
張:不錯呀!
馬:完了、完了,別捧,別捧,說實在的怎麼樣?
張:我認為是不錯呀。
馬:來了、來了,你別捧說實在的怎麼樣?
張:不錯。
馬:說那干嗎?…
張:你嘀咕什麼呀?嘀咕這不嚇一跳嘛!就說您寫字寫得好也不至於嘀咕呀!
馬:就說我那個字啊,寫的不好,寫的俗啊。就這樣你知道么,念了這么多的書,一天闊事沒做上,我難過,我…我難嗖(受)啊…
張:什麼叫難嗖啊?
馬:這樣不是上口嗎。
張:上口乾嗎呀,這又不是唱戲呢。哦,就是沒做闊事,就是沒發財呀?
馬:哎——?這話不對,什麼叫老沒發財呀?你損我?
張:那不您說嗎——可惜呀我沒做闊事?那不是要發財嗎?
馬:哎——?哎——?我說我要發財了嗎?發財算闊嗎?錢多不算闊,做闊事不是要發財!我們要做闊事不是為了多賺錢,我們要在社會上多做一些個有益於社會的事,我們怎麼樣作到為人民服務?我們怎樣作到啟發人民政治覺悟、鼓勵人民勞動熱情?我們這個方面的學習我們沒作到,真是慚愧,慚愧無地而已矣。
張:而已矣?
馬:學問嗎。
張:這叫什麼學問啊?來一句而已矣這就叫學問吶?
馬:沒關系,等機會——雲中不能常埋月、明珠總有出土時,呂蒙正無食趕過齋?沿街那個討飯崔文瑞,提筆那賣詩高秀才,就說那六國蘇季子,朱買臣無食打過柴,孔夫子絕糧困陳蔡,那個姜太公、八十二歲運才來,早知道念書這么難,不如那個在家種莊田,種莊田那個累不好,所以學會數來寶。
張:數來寶啊!
馬:不是,我想起我們學校的校歌來了!
張:嗨!這是什麼學校啊?校歌數來寶?
馬:我想起幾位古人來了,那些古聖先賢們怎麼樣?不也有不遇機會的時候么?
張:這倒對。
馬:聖人?你知道聖人不知道?你念過書嗎?
張:念過呀。
馬:念過一天書也要拜聖人吧?
張:沒念過書也知道聖人吶。
馬:著啊!天下文官主、每代帝王師,南七北六十三省總鏢頭、甩頭一子震乾坤,一口魚鱗紫金刀、縱橫於天下,揚子江心倒滏八百里!他老人家怎麼樣?
張:哎喲、您先等會兒吧,您…您慢點兒說吧,這是聖人吶?南七北六十三省?那不盛英嗎?那是聖人嗎?那是盛英!
馬:盛英不就是聖人嗎?
張:那哪對呀!盛英是盛英、聖人是聖人,這兩碼事。
馬:聖人跟盛英不是一碼事?
張:不是啊!
馬:聖人跟盛英不是一嗎事?
張:這倆人啊!
馬:……喲嗬?你說我這不耽誤事嗎!沒來由的現這個眼,我們校長告訴我的盛英就是聖人……
張:那哪對呀?
馬:他告訴我嘛,他說聖人那會兒保鏢…
張:聖人還保鏢?聖人不是文人嗎?
馬:我知道,我故意要這么說——逗你玩兒!
張:嗨——!
馬:聖人姓孔,姓孔名丘字仲尼,他是封建社會的聖人,他是為封建地主階級服務的,孔聖人多少年了知道嗎?
張:哎喲,那我可不知道。
馬:兩千五百零六年,聖人生於公元前五百五十一年,孔仲尼生在周朝,周靈王二十一年,孔子死於周靖王四十一年,聖人壽享七十三歲,有這么句話么——「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這是怎麼回事呢?
張:這不是檻兒嗎?
馬:不是檻兒,這就是大家明顯為了紀念孔、孟二人——孔夫子,七十三歲死的,孟夫子,八十四歲死的,留下這么兩句話就為紀念孔、孟二位,「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不是檻兒,不是檻兒,不是說任何人,你活到七十三歲就得死,到八十四歲活不了?不是這么回事,甭害怕,好好活著您的。
張:你提醒人這個干嗎呀!
馬:我怕人害怕。為什麼孔聖人當初周遊六國…
張:不對呀,周遊列國。
馬:什麼國,你說真了?
張:列國。
馬:你這玩意兒你學的不地道么,列國?哪列國?齊、楚、燕、韓、趙、魏、秦?哪列國?
張:哪列國我就不知道了。
馬:不對,是周遊六國,聖人上外國去…
張:啊?聖人上外國?聖人會說外國話嗎?
馬:哎——太會啦,大會!
張:大會?
馬:會的厲害,聖人給外國人講社會常識,外國人都特佩服孔仲尼。
張:講什麼社會常識?
馬:聖人一說——HELLO,缸比盆深盆比碗深碗比碟子深最淺的是碟子最深的那是缸——!外國人一想對呀,可來了高人了,給他跪下,特別贊成孔仲尼。
張:是啊?講的什麼呀這是?
馬:不懂?HELLO,缸比盆深盆比碗深碗比碟子深最淺的是碟子最深的那是缸!
張:這是什麼話呢?
馬:聽不懂?缸比…乾脆說真了吧——聖人說這個缸啊——水缸懂不懂?缸啊比那盆深,這叫缸比盆深;盆比碗深,盆自然比碗要深了,這叫盆比碗深;碗比碟子深,最淺的是碟子,最深的那是缸——缸比盆深盆比碗深碗比碟子深最淺的是碟子最深的那是缸——!
張:嗨——!這是外國話呀?哦外國人不懂這個?
馬:外國人懂啊,他想不到這個事情啊。聖人那會兒上這個…天竺國去。
張:天…天什麼國?
馬:天竺國。竹字頭一個二字。
張:哦——就是三國那個糜竺簡雍的那個竺?
馬:對。天竺國就是現在的印度國。他上天竺國呀會一個朋友,他去找這個釋加摩尼佛,聖人跟這個釋加摩尼佛呀是老相好。
張:釋加摩尼佛是誰呀?
馬:如來佛。
張:哦…聖人認識佛爺?
馬:什麼叫認識佛爺呀,釋加摩尼佛當初也是人,他和孔子都是一個時代的人,釋加摩尼佛到已有兩千五百一十二年,孔子到是兩千五百零六年。
張:哦,差六年。
馬:他是天竺國的人,孔仲尼是魯國人,不是生在一個地方,因為這個釋加摩尼佛呀,到這個魯國來宣傳佛教,別人不認識他這個佛文吶——佛教的文字,他就通過魯國的這個文字來宣傳佛教,孔聖人幫他宣傳這個佛文,因為這個呀倆人不錯,在一塊玩兒,聽戲、洗澡、吃飯、看電影…
張:啊——?那會兒有這些東西嗎?聽戲?聖人愛聽戲?
馬:聖人不愛聽戲呀。
張:你怎麼知道?
馬:《三字經》上寫著「嬉(戲)無益(意)」——聖人感覺戲劇呀沒有嗎意思,聖人最喜歡的就是相聲。
張:是啊?這有考查嗎?
馬:哎——你看《三字經》里寫著「性相近」——這就是說聖人的性情恨不能和我們說相聲的近乎近乎。倆人在一塊呀研究學問,還互相比著吶!
張:怎麼個比法?
馬:彈腦奔兒的。
張:啊?這也有嗎?
馬:你讀過《詩經》嗎——「邦畿(梆唧)千里」呀——就是聖人「梆唧」一下子給如來佛彈出一千里地去。
張:嚯——!好么,那後邊還一句「維民所止」呢?
馬:是啊,他被老百姓給「止」住啦,要不然就掉海里啦!要麼怎麼廟里的如來佛腦門兒上都有一個大鼓包呢。
張:那是舍利子啊。
馬:不,那是聖人彈的。
張:好傢伙,聖人還有這本事?
馬:倆人一塊兒研究佛文…後來呀,抽白面兒!倒霉了。
張:啊?聖人抽白面兒?這又是哪兒說的?
馬:你讀過《論語》嗎?《上論語》——「二三子以我為引(癮)乎?我無引(癮)乎矣。」——一定是子路、顏回呀勸聖人,說「師父啊,您怎麼又抽白面兒啊?」,聖人就說啦——「二三子以我為引(癮)乎?」——你們以為我有癮了嗎?「我無引(癮)乎矣。」——沒有癮,抽著玩兒。
張:抽著玩兒?
馬:抽著玩兒倒霉了,急的,為難,賣東西,當當…
張:當當?聖人當當?
馬:對呀——「君子常盪盪(當當)、小人常戚戚」么。
張:哎——「君子坦盪盪…」
馬:什麼盪盪?
張:坦盪盪。
馬:連毯子都當了!
張:嗨——!
馬:就是當當啊,急的呀,全賣啦,唱機、唱片、收音機、話匣子…
張:話匣子?那陣兒有這個東西嗎?
馬:當然有啦。話匣子——學名叫留聲機,唱機、唱片,哪兒來的?誰發明的?
張:外國人吶。
馬:哪外國人?
張:哪外國人我就不知道了。
馬:孔仲尼。
張:哦,是聖人發明的?有考查嗎?
馬:當然啦,你讀過《下論語》嗎——「吾聞其語矣、未見其人也」,這就是話匣子么,「吾聞其語矣」,聽見聲兒了,「未見其人也」,看不見人,這不就話匣子嗎?等聖人死後過了一百代,外國人才發明出來,所以叫「百代」公司。
張:這么個百代公司啊!
馬:爺仨窮的過年了連頓早飯都吃不起。
張:哦,窮成這樣了?
馬:子路就問聖人說「師父啊,咱念書的人也有窮嗎?」,聖人說「是啊,君子固窮,小人窮則濫矣——我們人窮志不窮,志向不窮,腦子不窮,謀求正道,學者為本、本有道生、道者本也、財者末也,我們不想意外之財,研究正當的職業。」,研究什麼正當職業呢?聖人也不說,顏回呢也不問,挨餓忍飢照樣念書,聖人都誇他好,最愛的,就是愛顏回,好孩子,「一簞食、一壺飲,人不堪其憂,賢哉不改其樂,賢哉回也」,最愛的就是愛顏回,不多說、不少道,挨餓忍飢照樣念書,好孩子、好學生。耗子啃腳面——老鼠(實)扒腳(巴交)。
張:嗨,好就好得了唄礙著耗子什麼相幹了?
馬:你看,誇他老實——耗子啃腳面嗎,一定是老鼠(實)扒腳(巴交)么。
張:噢——老鼠扒腳(老實巴交)啊?這什麼俏皮話啊!
馬:爺仨沒飯吃餓的厲害呀,聖人就說啦「得了,咱們出去,街上散步一番便了。」,子路就說了:「師父啊,哪兒散步啊,別遛啦,餓肚子受不了啊,大餓!」
張:大餓?
馬:餓的厲害,餓的難受!聖人說「你怎麼糊塗啊,咱們上街遛遛,碰上相好的、不錯的半熟臉兒,咱跟他說兩句好話讓他請咱吃頓飯,總比餓著強啊。」
張:哦,也對。
馬:得了,爺仨上街遛遛吧!走啊、走啊,東瞧西望,凈找半熟臉了,半熟臉兒?一點兒熟臉兒都沒碰上,走哪兒哪兒生臉兒。
張:好么。
馬:走著走著抬頭瞅,做買做賣全都有…
張:又數來寶了是怎麼著——走著走著抬頭瞅,做買做賣全都有?
馬:這怎麼是數來寶啊,聖人一出門街上沒人啦?
張:那哪能啊!
馬:就是嘛。走著走著一瞧啊,路北有個茶食店,這個茶食店吶逢年過節呀五月節賣粽子、八月節賣月餅、正月十五賣元宵,賣元宵還賣熟的,屋裡擺著幾張桌子帶賣座兒的,門口有個牌子,牌子上貼張紅紙上寫黑字,元宵的價目表寫的清楚——「江米元宵桂花果餡,一文錢一個」。
張:哦,這么便宜?
馬:一個老錢一個,聖人拿眼一瞥呀元宵的個兒還真不小,煮得了跟小饅頭一樣,好東西,就是看著眼饞,就是沒錢。聖人一轉眼發現啊自己腰上拴著一個筆袋,在那個時候念書的人都有那個裝筆的筆袋,這個筆袋上有這么一個小老錢,聖人一想把這個錢解下來進去?又一想不行——一文錢一個,怎麼能夠爺仨進去就點一個元宵吃?聖人又這么一看價目表,聖人樂了。
張:怎麼呢?
馬:聖人高興了——價目表露空了——它寫的是「江米元宵桂花果餡,一文錢一個」,它寫了這么一橫,聖人一瞧,四下也沒什麼人…
張:哎——!聖人是猴兒啊?您瞧您這學勁兒的「聖人一瞧,四下也沒什麼人…」
馬:我說他是猴兒了么?就是這么一瞧四下沒人,拿起筆來「奔兒——!」又給添了一豎,再一念好了——「江米元宵桂花果餡,一文錢十個」。
張:哦,聖人干這事?
馬:聖人說了嘛——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嘛。
張:好么。
馬:聖人一扭頭「仲由啊」…
張:仲由是誰呀?
馬:就是子路——子路姓仲名由字子路,顏回是姓顏名回字子淵,「仲由、顏回,來咱們進去吃點兒點心。」,子路准知道沒錢,「師父咱沒錢咱不吃。」,「少廢話,你來吧你。」,到里邊找座坐下,跑堂的過來一擦桌子,「幾位來點兒什麼您那,煎餅果子,新上的疙瘩菜…」
張:疙瘩菜?那陣兒有疙瘩菜?
馬:點心嘛。聖人說「元宵!」「幾位來幾個?」聖人說「十個。」「哦,三位每人來十個?」「不,三個人十個。」「三位來十五個好不好,一人五個?」「不,不好,三人十個。」「仨人來十個怎麼來呀?要不您來十二個好不好,一人四個?」「不,不好,仨人十個,我的四個,他們的統統的三個。」
張:我說這聖人是日本人吶?
馬:誰說他是日本人啦?
張:您瞧您這學勁兒的——我的四個,他們的統統的三個。這不是日本話嗎?
馬:這怎麼是日本話呀?這是聖人說正字呀——我四個,他們三個,聖人能說大白話嗎——我四、他們仨,跑堂的一挑字眼什麼叫四、什麼叫仨,麻煩了。
張:哦,也對。
馬:元宵端上來聖人這么一嘗啊,是好吃,又甜、又粘乎,可好吃也不行啊——元宵、湯圓、粽子、燒賣、果子、煎餅、酥油、茶湯面…這些東西為什麼叫吃點心呢?就是吃著玩兒啊,真餓的時候吃這些東西?土地爺開包——白耽誤工夫。
張:你哪兒來的這么些俏皮話呀?
馬:吃完了一琢磨,不飽啊,越吃越餓,再吃不行,沒那麼些錢。聖人一嘗這元宵湯,哎——不錯,甜么梭的、黏糊糊的、像杏仁茶,聖人一想喝點兒這個不也解的了飽么,反正湯也不要錢,白喝不是嗎,干嗎不多來兩碗呀?「掌櫃的,受累給我們爺仨來兩碗元宵湯。」「好嘞,盛湯!」,喝完,還是不飽,還要,「掌櫃的,湯!」喝完還要,「掌櫃的,湯!空碗別閑著,跟著往上續。」,子路、顏回這么一瞅,師父這兒要呢咱也要吧,咱別拘著啦——「掌櫃的,給我們哥倆也來兩碗湯,受累換大碗,大碗涼的快!」,聖人趕緊起站來了——「掌櫃的,受累給我也換大碗,大碗涼的快!」爺仨賽上了,你也喝我也喝,你也要我也要,一人喝了三十多碗元宵湯,聖人那兒還要吶——「掌櫃的,哎——!掌櫃!再…再來兩碗,再來兩碗!」,掌櫃的過來——「再來兩碗元宵啊?」,「不、不要元宵,湯!」,「湯啊,沒有啦,元宵滿變鍋貼啦!」
張:干鍋啦?好么,喝的都干鍋啦!
馬:給錢吧,「啪!」扔下一老錢就要走,跑堂的急了「哎——!幾位、幾位,給錢不對、給錢不對!」,聖人也急了——「怎麼的?怎麼的?」,跑堂的說了「您甭瞪眼,您甭瞪眼,您吃了多少?」,「十個!」,「您給多少錢?」,「就這個!」,「就這個不行啊,一個老錢一個,您還得多給錢。」,聖人「啪!」把臉兒往下一沉——「混蛋!」
張:喲嗬?
馬:「本地人吃嘛一文錢十個,外地人吃么價目變更了?你是臨時加價啦?!」,掌櫃的趕緊過來了——「老先生、老先生,您別著急,我們有價目表寫的明白,不論本地的外鄉的都一樣。」,聖人說「哪兒寫著呢?哪兒寫著呢?有本事拿出來我瞧瞧?!」
張:聖人怎麼這么橫啊?
馬:是啊,他不是給添了一豎嗎。
張:噢,對了。
馬:掌櫃的說了——「就這兒寫著呢,就這兒寫著呢,你跟我來我給您念念——江米元宵桂花果餡,一文錢…喲嗬?」,掌櫃的愣那兒了,聖人在旁邊還催他呢「念啊、念啊,讓大夥都聽聽!」,掌櫃的說「那怎麼念啊,剛才看還一個呢?要是什錦餡的沒留神寫十個了,得了怨我們吧。」,走不得了么,聖人倒逮著理了——「是你的錯啊!跟你說不是出門在外跟你這兒蒙嘴吃,告訴你這是念書人給你筆下留情…」
張:要不留情呢?
馬:「不留情啊,十字頭上我添一撇兒…」
張:那一文錢…
馬:「我吃一千兒啦!」
張:包圓兒啦?!
馬三立 (1914.農歷8.6~2003.2.11)著名相聲表演大師,馬德祿之子。回族,甘肅省永昌縣人。曾任中國曲藝家協會顧問、天津市曲藝家協會名譽主席等職。是五、六、七、九屆天津市政協委員。是一位德藝雙馨的人民藝術家,擅演「貫口」和文哏段子。馬三立在長期的藝術實踐中潛心探索,創立了獨具特色的「馬氏相聲」,是當時相聲界年齡最長、輩分最高、資歷最老、造詣最深的「相聲泰斗」,深受社會各界及廣大觀眾的熱愛與尊敬。馬氏相聲雅俗共賞,在天津更是形成了「無派不宗馬」的說法。
② 大腕 經典台詞
一定得選最好的黃金地段,
雇法國設計師,
建就得建最高檔次的公寓!
電梯直接專入戶,
戶型最小屬也得四百平米,
什麼寬頻呀,光纜呀,衛星呀能給他接的全給他接上,
樓上邊有花園(兒),樓里邊有游泳池,
樓子里站一個英國管家,
戴假發,特紳士的那種,
業主一進門(兒),甭管有事(兒)沒事,
(兒)都得跟人家說may I help you sir(我能為您作點什麼嗎?)?
一口地道的英國倫敦腔(兒),倍(兒)有面子!
社區里再建一所貴族學校,
教材用哈佛的,
一年光學費就得幾萬美金,
再建一所美國診所(兒),
二十四小時候診,
就是一個字(兒)貴,
看感冒就得花個萬八千的!
周圍的鄰居不是開寶馬就是開賓士,
你要是開一日本車呀,
你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你說這樣的公寓,一平米你得賣多少錢?
我覺得怎麼著也得兩千美金吧!
兩千美金那是成本,
四千美金起,
你別嫌貴還不打折,
你得研究業主的購物心理,
願意掏兩千美金買房的業主,
根本不在乎再多掏兩千,
什麼叫成功人士你知道嗎?
成功人士就是買什麼東西,
都買最貴的不買最好的!
所以,我們做房地產的口號(兒)就是,
不求最好但求最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