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舌戰群儒台詞
㈠ 求舌戰群儒原文及翻譯
原文
肅乃引孔明至幕下。早見張昭、顧雍等一班文武二十餘人,峨冠博帶,整衣端坐。孔明逐一相見,各問姓名。施禮已畢,坐於客位。張昭等見孔明豐神飄灑,器宇軒昂,料道此人必來游說。
張昭先以言挑之曰:「昭乃江東微末之士,久聞先生高卧隆中,自比管、樂。此語果有之乎?」孔明曰:「此亮平生小可之比也。」昭曰:「近聞劉豫州三顧先生於草廬之中,幸得先生,以為『如魚得水』,思欲席捲荊襄。今一旦以屬曹操,未審是何主見?」
孔明自思張昭乃孫權手下第一個謀士,若不先難倒他,如何說得孫權,遂答曰:「吾觀取漢上之地,易如反掌。我主劉豫州躬行仁義,不忍奪同宗之基業,故力辭之。劉琮孺子,聽信佞言,暗自投降,致使曹操得以猖獗。今我主屯兵江夏,別有良圖,非等閑可知也。」
昭曰:「若此,是先生言行相違也。先生自比管、樂——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樂毅扶持微弱之燕,下齊七十餘城:此二人者,真濟世之才也。先生在草廬之中,但笑傲風月,抱膝危坐。今既從事劉豫州,當為生靈興利除害,剿滅亂賊。
且劉豫州未得先生之前,尚且縱橫寰宇,割據城池;今得先生,人皆仰望。雖三尺童蒙,亦謂彪虎生翼,將見漢室復興,曹氏即滅矣。朝廷舊臣,山林隱士,無不拭目而待:以為拂高天之雲翳,仰日月之光輝,拯民於水火之中,措天下於衽席之上,在此時也。
何先生自歸豫州,曹兵一出,棄甲拋戈,望風而竄;上不能報劉表以安庶民,下不能輔孤子而據疆土;乃棄新野,走樊城,敗當陽,奔夏口,無容身之地:是豫州既得先生之後,反不如其初也。管仲、樂毅,果如是乎?愚直之言,幸勿見怪!」
孔明聽罷,啞然而笑曰:「鵬飛萬里,其志豈群鳥能識哉?譬如人染沉痾,當先用糜粥以飲之,和葯以服之;待其腑臟調和,形體漸安,然後用肉食以補之,猛葯以治之:則病根盡去,人得全生也。若不待氣脈和緩,便以猛葯厚味,欲求安保,誠為難矣。
吾主劉豫州,向日軍敗於汝南,寄跡劉表,兵不滿千,將止關、張、趙雲而已:此正如病勢尫羸已極之時也,新野山僻小縣,人民稀少,糧食鮮薄,豫州不過暫藉以容身,豈真將坐守於此耶?
夫以甲兵不完,城郭不固,軍不經練,糧不繼日,然而博望燒屯,白河用水,使夏侯惇,曹仁輩心驚膽裂:竊謂管仲、樂毅之用兵,未必過此。至於劉琮降操,豫州實出不知;且又不忍乘亂奪同宗之基業,此真大仁大義也。
當陽之敗,豫州見有數十萬赴義之民,扶老攜幼相隨,不忍棄之,日行十里,不思進取江陵,甘與同敗,此亦大仁大義也。寡不敵眾,勝負乃其常事。昔高皇數敗於項羽,而垓下一戰成功,此非韓信之良謀乎?夫信久事高皇,未嘗累勝。
蓋國家大計,社稷安危,是有主謀。非比誇辯之徒,虛譽欺人:坐議立談,無人可及;臨機應變,百無一能。——誠為天下笑耳!」這一篇言語,說得張昭並無一言回答。
座上忽一人抗聲問曰:「今曹公兵屯百萬,將列千員,龍驤虎視,平吞江夏,公以為何如?」孔明視之,乃虞翻也。孔明曰:「曹操收袁紹蟻聚之兵,劫劉表烏合之眾,雖數百萬不足懼也。」虞翻冷笑曰:「軍敗於當陽,計窮於夏口,區區求教於人,而猶言『不懼』,此真大言欺人也!」
孔明曰:「劉豫州以數千仁義之師,安能敵百萬殘暴之眾?退守夏口,所以待時也。今江東兵精糧足,且有長江之險,猶欲使其主屈膝降賊,不顧天下恥笑。——由此論之,劉豫州真不懼操賊者矣!」虞翻不能對。
座間又一人問曰:「孔明欲效儀、秦之舌,游說東吳耶?」孔明視之,乃步騭也。孔明曰:「步子山以蘇秦張儀為辯士,不知蘇秦、張儀亦豪傑也:蘇秦佩六國相印,張儀兩次相秦,皆有匡扶人國之謀,非比畏強凌弱,懼刀避劍之人也。
君等聞曹操虛發詐偽之詞,便畏懼請降,敢笑蘇秦、張儀乎?」步騭默然無語。
忽一人問曰:「孔明以曹操何如人也?」孔明視其人,乃薛綜也。孔明答曰:「曹操乃漢賊也,又何必問?」綜曰:「公言差矣。漢傳世至今,天數將終。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歸心。劉豫州不識天時,強欲與爭,正如以卵擊石,安得不敗乎?」
孔明厲聲曰:「薛敬文安得出此無父無君之言乎!夫人生天地間,以忠孝為立身之本。公既為漢臣,則見有不誠之人,當誓共戮之:臣之道也。今曹操祖宗叨食漢祿,不思報效,反懷篡逆之心,天下之所共憤;公乃以天數歸之,真無父無君之人也!不足與語!請勿復言!」薛綜滿面羞慚,不能對答。
座上又一人應聲問曰:「曹操雖挾天子以令諸侯,猶是相國曹參之後。劉豫州雖雲中山靖王苗裔,卻無可稽考,眼見只是織席販屨之夫耳,何足與曹操抗衡哉!」孔明視之,乃陸績也。
孔明笑曰:「公非袁術座間懷橘之陸郎乎?請安坐,聽吾一言:曹操既為曹相國之後,則世為漢臣矣;今乃專權肆橫,欺凌君父,是不惟無君,亦且蔑祖,不惟漢室之亂臣,亦曹氏之賊子也。劉豫州堂堂帝胄,當今皇帝,按譜賜爵,何雲『無可稽考』?且高祖起身亭長,而終有天下;織席販屨,又何足為辱乎?公小兒之見,不足與高士共語!」陸績語塞。
座上一人忽曰:「孔明所言,皆強詞奪理,均非正論,不必再言。且請問孔明治何經典?」孔明視之,乃嚴畯也。
孔明曰:「尋章摘句,世之腐儒也,何能興邦立事?且古耕莘伊尹,釣渭子牙,張良、陳平之流。鄧禹、耿弇之輩,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審其生賓士何經典。——豈亦效書生,區區於筆硯之間,數黑論黃,舞文弄墨而已乎?」嚴畯低頭喪氣而不能對。
忽又一人大聲曰:「公好為大言,未必真有實學,恐適為儒者所笑耳。」孔明視其人,乃汝陽程德樞也。孔明答曰:「儒有小人君子之別。君子之儒,忠君愛國,守正惡邪,務使澤及當時,名留後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務雕蟲,專工翰墨,青春作賦,皓首窮經;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且如揚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莽,不免投閣而死,此所謂小人之儒也;雖日賦萬言,亦何取哉!」程德樞不能對。眾人見孔明對答如流,盡皆失色。
同坐上張溫、駱統二人,又欲問難。忽一人自外而入,厲聲言曰:「孔明乃當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難,非敬客之禮也。曹操大兵臨境,不思退敵之策,乃徒鬥口耶!」眾視其人,乃零陵人,姓黃,名蓋,字公覆,現為東吳糧官。
當時黃蓋謂孔明曰:「愚聞多言獲利,不如默而無言。何不將金石之論為我主言之,乃與眾人辯論也?」孔明曰:「諸君不知世務,互相問難,不容不答耳。」於是 黃蓋與魯肅引孔明入。至中門,正遇諸葛瑾,孔明施禮。
瑾曰:「賢弟既到江東, 如何不來見我?」孔明曰:「弟既事劉豫州,理宜先公後私。公事未畢,不敢及 私。望兄見諒。」瑾曰:「賢弟見過吳侯,卻來敘話。」說罷自去。
魯肅曰:「適間所囑,不可有誤。」孔明點頭應諾。引至堂上,孫權降階而 迎,優禮相待。施禮畢,賜孔明坐。眾文武分兩行而立。魯肅立於孔明之側,只 看他講話。孔明致玄德之意畢,偷眼看孫權:碧眼紫髯,堂堂一表。
孔明暗思: 「此人相貌非常,只可激,不可說。等他問時,用言激之便了。」獻茶已畢,孫 權曰:「多聞魯子敬談足下之才,今幸得相見,敢求教益。」孔明曰:「不才無 學,有辱明問。」權曰:「足下近在新野,佐劉豫州與曹操決戰,必深知彼軍虛 實。」
孔明曰:「劉豫州兵微將寡,更兼新野城小無糧,安能與曹操相持。」權 曰:「曹兵共有多少?」孔明曰:「馬步水軍,約有一百餘萬。」權曰:「莫非 詐乎?」
孔明曰:「非詐也。曹操就兗州已有青州軍二十萬;平了袁紹,又得五 六十萬;中原新招之兵三四十萬;今又得荊州之軍二三十萬:以此計之,不下一 百五十萬。亮以百萬言之,恐驚江東之士也。」魯肅在旁,聞言失色,以目視孔 明;孔明只做不見。
權曰:「曹操部下戰將,還有多少?」孔明曰:「足智多謀 之士,能征慣戰之將,何止一二千人。」權曰:「今曹操平了荊、楚,復有遠圖 乎?」孔明曰:「即今沿江下寨,准備戰船,不欲圖江東,待取何地?」權曰: 「若彼有吞並之意,戰與不戰,請足下為我一決。」
孔明曰:「亮有一言,但恐 將軍不肯聽從。」權曰:「願聞高論。」孔明曰:「向者宇內大亂,故將軍起江 東,劉豫州收眾漢南,與曹操並爭天下。今操芟除大難,略已平矣;近又新破荊 州,威震海內;縱有英雄,無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願將軍量力而處之: 若能以吳、越之眾,與中國抗衡,不如早與之絕;若其不能,何不從眾謀士之論, 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權未及答。
孔明又曰:「將軍外托服從之名,內懷疑 貳之見,事急而不斷,禍至無日矣!」權曰:「誠如君言,劉豫州何不降操?」 孔明曰:「昔田橫,齊之壯士耳,猶守義不辱。況劉豫州王室之胄,英才蓋世, 眾士仰慕。事之不濟,此乃天也。又安能屈處人下乎!」
孫權聽了孔明此言,不覺勃然變色,拂衣而起,退入後堂。眾皆哂笑而散, 魯肅責孔明曰:「先生何故出此言?幸是吾主寬洪大度,不即面責。先生之言, 藐視吾主甚矣。」孔明仰面笑曰:「何如此不能容物耶!我自有破曹之計,彼不 問我,我故不言。」
肅曰:「果有良策,肅當請主公求教。」孔明曰:「吾視曹 操百萬之眾,如群蟻耳!但我一舉手,則皆為齏粉矣!」肅聞言,便入後堂見孫 權。權怒氣未息,顧謂肅曰:「孔明欺吾太甚!」
肅曰:「臣亦以此責孔明,孔 明反笑主公不能容物。破曹之策,孔明不肯輕言,主公何不求之?」權回嗔作喜 曰:「原來孔明有良謀,故以言詞激我。我一時淺見,幾誤大事。」便同魯肅重 復出堂,再請孔明敘話。
權見孔明,謝曰:「適來冒瀆威嚴,幸勿見罪。」孔明 亦謝曰:「亮言語冒犯,望乞恕罪。」權邀孔明入後堂,置酒相待。
數巡之後,權曰:「曹操平生所惡者:呂布、劉表、袁紹、袁術、豫州與孤 耳。今數雄已滅,獨豫州與孤尚存。孤不能以全吳之地,受制於人。吾計決矣。非劉豫州莫與當曹操者;然豫州新敗之後,安能抗此難乎?」
孔明曰:「豫州雖 新敗,然關雲長猶率精兵萬人;劉琦領江夏戰士,亦不下萬人。曹操之眾,遠來 疲憊;近追豫州,輕騎一日夜行三百里,此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且北方之人,不習水戰。荊州士民附操者,迫於勢耳,非本心也。今將軍誠能與 豫州協力同心,破曹軍必矣。操軍破,必北還,則荊、吳之勢強,而鼎足之形成 矣。成敗之機,在於今日。惟將軍裁之。」
譯文
魯肅回報孫權,孫權安排第二天召集文武於帳下,請卧龍先生來,升堂議事。 第二天,魯肅到驛館接孔明同往孫權大帳中。孔明只見張昭、顧雍等一班二十多位文武官員,峨冠博帶,整衣端坐。孔明一一見禮,之後在客位上落坐。
張昭等人看到諸葛孔明豐神飄灑,器宇軒昂,料他一定是來游說的。張昭便率先開口試問孔明道:「我張昭乃是江東的小人物,早就聽說先生高卧隆中,自比管仲、樂毅,有這樣的事嗎?」 孔明回答道:「這只不過是亮平生的一個小可之比。」
張昭道:「新近聽說劉備劉豫州三顧先生於草廬之中,幸得先生,以為『如魚得水』因而欲想席捲荊襄。如今荊襄卻一下歸屬了曹操,不知你們是何用意啊?」孔明暗想:張昭乃是孫權手下的第一謀士,若不先難倒他,如何說服得了孫權?
於是答道:「在我看來,我主取漢上之地易如反掌。我主劉備謙卑仁義,不忍去奪同宗兄弟的基業,因此將荊州推讓掉了。劉琮是個小孩子,聽任佞言,私自投降,致使曹操很猖獗。如今我主屯兵江夏,是另有良圖,這可不是等閑之輩所能理解的。」
張昭道:「如果是這樣,先生可就自相矛盾了。先生自比管仲、樂毅,管仲輔佐桓公稱霸諸侯,一統天下;樂毅扶持微弱的燕國,拿下齊國七十多個城池。這兩個人,可都是濟世之才啊!而先生只會在草廬之中笑傲風月、抱膝危坐。
如今既然事從劉備,就該為百姓牟利益,除害滅賊。然而劉備在未得先生之時,尚能夠縱橫天下,割據城地;如今得了先生,人們更加仰望,就連三歲的幼童都說劉備是如虎添翼,不久漢室興旺,曹操可滅了。朝野上下無不拭目以待,對先生抱著極大希望。
可為何自從先生跟了劉備,曹兵一來,你們就丟盔卸甲,望風而竄,棄新野,走樊城,敗當陽,奔夏口,無容身之地。如此辜負了劉表遺願,令天下百姓大失所望。那劉豫州自從有了先生,為何反倒不如當初了呢?管仲、樂毅難道就是這樣的嗎?——我的話愚魯直率,請先生不要見怪!」
孔明聽罷,無聲地笑了笑,說道:「大鵬展翅飛萬里,它的志向難道是那些小燕雀能認識的嗎?比如一個人得了多年的痼疾,應當先給他喝點稀粥,同葯一起服下。等到他肺腹調和、形體慢慢養得安穩些了,再用肉食補養,加上效力強的葯治療,這樣病根才能除盡,人得以全面康復。
如果不等病人氣脈緩和,就給他吃烈葯和味道厚重的食物,想要求得平安,實在就難了。我主劉備,以前兵敗於汝南,寄靠在劉表門下,兵不到一千,將只關、張、趙雲,正像是到了病重危急的時刻。
新野小縣地僻人稀糧又少,他不過是暫時藉以安身,怎可能長久坐守在那裡呢?但就是在這樣的處境條件下,卻能夠火燒博望,水淹曹軍,令夏侯惇等心驚膽寒。依我看來,就是管仲、樂毅用兵,也不過如此吧。
至於劉琮投降曹操,豫州當時根本不知,且又不忍心乘亂奪取同宗之業;當陽之敗,豫州不忍丟下百姓,幾十萬人扶老攜幼相隨渡江,每日與民一同顛簸十餘里路而放棄去取江陵,真是大仁大義啊!寡不敵眾,勝負乃是兵家常事。
昔日漢高祖劉邦多次敗給項羽,然而垓下一戰卻取得了決定性勝利,難道不是因為韓信為他出了良謀嗎?可韓信扶佐劉邦那麼久,也沒得幾次勝利啊。
因此說,國家大事,天下安危,要靠謀劃。那些誇誇其談、善於巧辯之徒,靠虛榮之氣壓人;盡管能夠坐著議論、站著高談,可是到了關鍵時刻應付各種形勢變化,卻什麼都不行了。——這才真正是叫天下恥笑的呀!」孔明一番話,說得張昭沒有一句可以對答。
這時座中一人忽然高聲問道:「如今曹公屯兵百萬,列將千名,虎視眈眈要踏平、吞食江夏,先生認為該怎麼辦呢?」 孔明望去,乃是虞翻。孔明道:「曹操收並了袁紹蟻聚之兵,劫劉表烏合之眾,雖然百萬之軍,也沒什麼可怕。」
虞翻一聽冷笑道:「你們軍敗於當陽,計窮於夏口,區區求救於人,還說『不怕』, 這可真是大言不慚啊!」 孔明道:「劉備不是只靠幾千仁義之師,就能抵抗百萬殘暴之眾的嗎?退守夏口是為了等待更好的時機。
而如今,你們江東兵精糧足,且憑借有長江之天險,有的人卻還想要主公孫權屈膝投降曹賊,而竟不顧天下人的恥笑。——從這一點來看,劉備難道是怕曹操的嗎?」虞翻被說得啞口無言了。座中又一人發問道:「孔明先生難道想效法張儀和蘇秦來游說我們東吳嗎?」
孔明一看,是步騭,回敬道:「步子山先生以為張儀、蘇秦是辯士,卻大概還不知道他二人也是豪傑吧;蘇秦佩掛六國相印,張儀兩次為秦國宰相,都是匡扶國家的謀士,可不是那些畏強欺弱、怕刀怕槍的人所能比的。
君等只聽曹操虛發的假詐之詞,就嚇得想去投降,還竟好意思在這里笑話蘇秦和張儀嗎?」步騭也被問得說不出話了。忽然,又有人問道:「孔明認為曹操是個什麼人呢?」 孔明看那人, 乃是薛綜,答道:「 曹操乃是漢賊,這還用問嗎?」
薛綜道:「先生說得不對。漢朝歷代至今,天數眼看就要完了。如今曹公擁有三分之二天下,人都歸心與他。劉備不識天時,強要與之分爭,正是好比以卵擊石,怎能不敗呢?」
孔明這時厲聲說道:「薛敬文怎麼能出此沒有君臣父子、沒有高低倫理之言呢?人生在天地之間,應以忠孝作為立身之本。薛公既然是漢臣,卻有不臣之心,應當打消這些思想,才是為臣的正道。曹操的祖宗食漢祿,卻不思報孝漢室,反懷有篡權叛逆之心,讓天下人憎忿,薛公卻說天數歸之曹操,真是無父無君、沒有綱常的人呀!我沒有必要同你講話,請不必多言了!」薛綜滿面羞慚,無話對答。
座上又有一人應聲問道:「曹操雖然挾天子以令諸侯,可畢竟也是相國曹參的後代。劉備雖自說是所謂中山靖王的苗裔,卻沒有考證,人們親眼所見的,他只不過是一個編草席賣草鞋的俗夫罷了,有什麼資格來和曹操抗衡呢!」
孔明看去,原來是陸績。孔明笑起來,道:「曹操既然是曹相國的後代,就更證明他世代都為漢臣,而如今他卻手握王權,肆意橫行,欺君妄上,不僅是目無君主,而且是蔑視祖宗,不僅是漢室之亂臣,而且是曹氏之賊子。
劉備是堂堂正正的漢室之胄,當今皇帝依據世宗祖譜賜與他官爵,你憑什麼說『無可查考』呢?況且高祖就是從區區亭長開始建業起身的,織席賣鞋又有什麼可以為恥辱的呢?我看你真是小兒之見,怎能和高士一起理論!」陸績不禁閉口塞舌。
席中又一人說道:「孔明所言,都是強詞奪理,全不是正經之談,不必再說了。只請問孔明著有什麼經典之論嗎?」
孔明看他,是嚴峻,說道:「尋章摘句,是世上那些迂腐儒士的所為,哪能夠依此興國立事。古時候躬耕的莘伊尹,垂釣於渭水的姜子牙,還有張良、鄧禹等名士高人都沒見他們有什麼經典論著。——難道說你整天就光只是效仿那些酸腐的書生,區區於筆硯之間,數黑論黃、舞文弄墨而已嗎?」嚴峻垂頭喪氣地無以作答。
忽然一個人大聲說道:「諸葛公好說大話,未必有真才實學,恐怕到時恰恰要被文人學者所笑呢。」
孔明看那人,乃是程德樞,便回答道:「文人學者有君子與小人之分。作為君子的文人,忠君愛國,堅守正義,憎惡邪佞,盡力為時代做出自己的貢獻,美名傳於後世。而作為小人的學者,只鑽營雕蟲小技,用心於文墨,年輕時作賦,人老了把經都念完。
筆下即便有千言,胸中卻沒有一點實實在在的計策。就像楊雄那樣,雖然以文章著稱於世,卻屈身於草莽強盜之手, 走投無路最後跳樓而死。這就是所謂的小人之儒。即使他每天吟詩作賦上萬言, 可又有什麼用呢!」程德樞也不能應對了。
眾人見孔明對答如流,全都已驚慌失色。此時座中還有人想要問難孔明,忽然有個人從外面走進來,厲聲說道:「孔明乃是當世奇才,諸位以唇舌相難,可不是敬客之禮。
曹操大軍壓境,你們不商討退兵之策,光在這里鬥嘴!」眾人一看,是督糧官黃蓋黃公覆。黃蓋對孔明道:「先生何不將金石之論對我主說去?」孔明道:「諸君不識時務,互相問難,容不得我不答。」
於是黃蓋和魯肅帶孔明進入中門,正巧遇到諸葛瑾,孔明給他兄長施禮。諸葛瑾說:「賢弟既然已來到江東,為何不來見我呢?」孔明說:「弟已輔佐劉備,理當先公後私。公事沒辦完,不敢旁及私事。請哥哥見諒。」諸葛瑾道:「 賢弟拜見過吳侯, 就到我那裡敘話。」說完便走了。
魯肅對孔明囑咐道:「今天見到我家主公,千萬別說曹操兵多。」 孔明笑說:「亮自會隨機應變。」他們來到大堂之上,孫權下階而迎,厚禮相侍,請孔明坐,眾文武分列兩旁,魯肅站在孔明邊上。
孔明見孫權碧眼紫發,儀表堂堂,暗想,此人相貌不一般, 只能用話激他,不能光講道理。於是, 等孫權問起曹操現有多少兵馬時,孔明說有一百多萬。
孫權道:「怕不是在詐我們吧?」孔明便將曹操原有的兵力,加上從袁紹、中原和荊州那裡新增的兵力算在一起,不下一百五十多萬。他方才說一百萬,是怕嚇著江東之士;且曹操手下戰將謀士都不下一二千。魯肅在旁一聽,驚慌失色,連忙向孔明使眼色不讓他再說了,孔明卻只裝作沒有看見。這時孫權又問:「曹操平了荊楚之地,還有其他圖謀嗎?」
孔明道:「他如今已沿江邊安營紮寨,准備戰船,不圖你們江東,又是想取哪裡呢?」 孫權道:「若他真有吞並之意,請先生替我想想該怎麼辦。」
孔明道:「亮有一句話,只怕將軍不肯聽從。如今曹操勢力極大,威震海內,即便是英雄,也無用武之地,奈他不可。將軍要量力而行,若有能力與曹抗衡,不如趁早消滅他;若沒有能力對抗,不如聽從眾謀士的建議,投降曹操算了。如今,將軍嘴上說要降曹,心裡又不想降曹,形勢危急,卻總是拿不定主意,大禍可就要臨頭了!」
孫權道:「若像先生說的這樣,劉備為什麼不投降曹操呢?」孔明道:「過去, 像齊國的田橫那樣的壯士都能堅守大義, 不容屈辱, 何況劉備是漢室宗親——事之不成乃是天意,怎麼能自己就先屈服於他人之下呢!」
孫權聽了孔明這番話,不覺臉色頓變,站起身來拂袖而去,眾人一見,也都一笑而散了。魯肅責怪孔明道:「先生為何說出這樣的話來? 幸虧我們主公寬洪大度,沒有當面責怪你,你的話過於藐視他了。」
孔明仰面笑道:「何必這樣不能容人呢!我自有破曹之計,他不問我,我怎敢說呢?」魯肅忙道:「原來先生是有良策的,我這就去請主公來向你求教。」孔明說:「我看曹操的百萬大軍,不過是一群小螞蟻罷了,只要我一抬手,它們就都成了粉末。」
魯肅經這么一說,便立即到後堂去見孫權。孫權一聽,轉怒為喜,道:「原來他是用話在激我。」於是又出來與孔明互致歉意,討教良策。
孔明說:「劉備雖新敗,但關雲長仍帶有精兵萬人;劉琦在江夏也有萬人。曹兵雖多,卻是遠道而來,征戰疲憊, 正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並且北方人不習慣於水戰。荊州之民依附於曹操,是迫於當時的形勢,而並不是出於本心所願。將軍如果現在能誠心誠意地和劉備結成聯盟,破曹之事必成。曹軍敗了,自然退回北方,那麼荊州和東吳的勢力也就加強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也得以成形。成敗的關鍵即在眼下,就看將軍怎樣決斷了。」
(1)孔明舌戰群儒台詞擴展閱讀:
舌戰群儒出自明代羅貫中所著章回小說《三國演義》。第四十三回諸葛亮舌戰群儒 魯子敬力排眾議。故事講述諸葛亮為聯盟孫權抵抗曹操的過程中遭到東吳諸謀士的責難,最後都被諸葛亮一一反駁,啞口無言。
作者介紹
羅貫中,1330—1400之間,名本,號湖海散人,元末明初通俗小說家。他的籍貫一說是太原今山西,一說是錢塘今浙江杭州,不可確考。據傳說,羅貫中曾充任過元末農民起義軍張士誠的幕客。
元末明初著名小說家、戲曲家,是中國章回小說的鼻祖。生於元末明初的封建王朝時代。作為與「倡優」、「妓藝」為伍的戲曲平話作家,當時被視為勾欄瓦舍的下九流,正史不可能為他寫經作傳。唯一可看到的是一位明代無名氏編著的不可靠的一本小冊子《錄鬼簿續編》,上寫:「羅貫中,太原人,號湖海散人。與人寡合,樂府隱語,極為清新。與余為忘年交,遭時多故,天各一方。至正甲辰復會,別來又六十餘年,竟不知其所終。」
羅貫中一生著作頗豐,主要作品有:劇本《趙太祖龍虎風雲會》、《忠正孝子連環諫》、《三平章死哭蜚虎子》;小說《隋唐兩朝志傳》、《殘唐五代史演義》、《三遂平妖傳》、《粉妝樓》、和施耐庵合著的《水滸傳》,代表作有《三國演義》(全名《三國志通俗演義》)等。
參考資料:
舌戰群儒 (三國演義中故事)-網路
㈡ 諸葛亮舌戰群儒劇本
魯肅回報孫權,孫權安排第二天召集文武於帳下,請卧龍先生來,升堂議事。
第二天,魯肅到驛館接孔明同往孫權大帳中。孔明只見張昭、顧雍等一班二十多位文武官員,峨冠博帶,整衣端坐。孔明一一見禮,之後在客位上落坐。
張昭等人看到諸葛孔明豐神飄灑,器宇軒昂,料他一定是來游說的。張昭便率先開口試問孔明道:「我張昭乃是江東的小人物,早就聽說先生高卧隆中,自比管仲、樂毅,有這樣的事嗎?」
孔明回答道:「這只不過是亮平生的一個小可之比。」
張昭道:「新近聽說劉備劉豫州三顧先生於草廬之中,幸得先生,以為『如魚得水』因而欲想席捲荊襄。如今荊襄卻一下歸屬了曹操,不知你們是何用意啊?」
孔明暗想:張昭乃是孫權手下的第一謀士,若不先難倒他,如何說服得了孫權?於是答道:「在我看來,我主取漢上之地易如反掌。我主劉備謙卑仁義,不忍去奪同宗兄弟的基業,因此將荊州推讓掉了。劉琮是個小孩子,聽任佞言,私自投降,致使曹操很猖獗。如今我主屯兵江夏,是另有良圖,這可不是等閑之輩所能理解的。」
張昭道:「如果是這樣,先生可就自相矛盾了。
先生自比管仲、樂毅,管仲輔佐桓公稱霸諸侯,一統天下;樂毅扶持微弱的燕國,拿下齊國七十多個城池。
這兩個人,可都是濟世之才啊!而先生只會在草廬之中笑傲風月、抱膝危坐。如今既然事從劉備,就該為百姓牟利益,除害滅賊。然而劉備在未得先生之時,尚能夠縱橫天下,割據城地;如今得了先生,人們更加仰望,就連三歲的幼童都說劉備是如虎添翼,不久漢室興旺,曹操可滅了。朝野上下無不拭目以待,對先生抱著極大希望。可為何自從先生跟了劉備,曹兵一來,你們就丟盔卸甲,望風而竄,棄新野,走樊城,敗當陽,奔夏口,無容身之地。如此辜負了劉表遺願,令天下百姓大失所望。那劉豫州自從有了先生,為何反倒不如當初了呢?管仲、樂毅難道就是這樣的嗎?
——我的話愚魯直率,請先生不要見怪!」
孔明聽罷,無聲地笑了笑,說道:「大鵬展翅飛萬里,它的志向難道是那些小燕雀能認識的嗎?比如一個人得了多年的痼疾,應當先給他喝點稀粥,同葯一起服下。等到他肺腹調和、形體慢慢養得安穩些了,再用肉食補養,加上效力強的葯治療,這樣病根才能除盡,人得以全面康復。如果不等病人氣脈緩和,就給他吃烈葯和味道厚重的食物,想要求得平安,實在就難了。我主劉備,以前兵敗於汝南,寄靠在劉表門下,兵不到一千,將只關、張、趙雲,正像是到了病重危急的時刻。新野小縣地僻人稀糧又少,他不過是暫時藉以安身,怎可能長久坐守在那裡呢?但就是在這樣的處境條件下,卻能夠火燒博望,水淹曹軍,令夏侯敦等心驚膽寒。依我看來,就是管仲、樂毅用兵,也不過如此吧。至於劉琮投降曹操,豫州當時根本不知,且又不忍心乘亂奪取同宗之業;當陽之敗,豫州不忍丟下百姓,幾十萬人扶老攜幼相隨渡江,每日與民一同顛簸十餘里路而放棄去取江陵,真是大仁大義啊!寡不敵眾,勝負乃是兵家常事。昔日漢高祖劉邦多次敗給項羽,然而垓下一戰卻取得了決定性勝利,難道不是因為韓信為他出了良謀嗎?可韓信扶佐劉邦那麼久,也沒得幾次勝利啊。因此說,國家大事,天下安危,要靠謀劃。那些誇誇其談、善於巧辯之徒,靠虛榮之氣壓人;盡管能夠坐著議論、站著高談,可是到了關鍵時刻應付各種形勢變化,卻什麼都不行了。
——這才真正是叫天下恥笑的呀!」孔明一番話,說得張昭沒有一句可以對答。
這時座中一人忽然高聲問道:「如今曹公屯兵百萬,列將千名,虎視眈眈要踏平、吞食江夏,先生認為該怎麼辦呢?」
孔明望去,乃是虞翻。孔明道:「曹操收並了袁紹蟻聚之兵,劫劉表烏合之眾,雖然百萬之軍,也沒什麼可怕。」
虞翻一聽冷笑道:「你們軍敗於當陽,計窮於夏口,區區求救於人,還說『不怕』, 這可真是大言不慚啊!」
孔明道:「劉備不是只靠幾千仁義之師,就能抵抗百萬殘暴之眾的嗎?退守夏口是為了等待更好的時機。而如今,你們江東兵精糧足,且憑借有長江之天險,有的人卻還想要主公孫權屈膝投降曹賊,而竟不顧天下人的恥笑。——從這一點來看,劉備難道是怕曹操的嗎?」虞翻被說得啞口無言了。
座中又一人發問道:「孔明先生難道想效法張儀和蘇秦來游說我們東吳嗎?」
孔明一看,是步鷺,回敬道:「步子山先生以為張儀、蘇秦是辯士,卻大概還不知道他二人也是豪傑吧;蘇秦佩掛六國相印,張儀兩次為秦國宰相,都是匡扶國家的謀士,可不是那些畏強欺弱、怕刀怕槍的人所能比的。君等只聽曹操虛發的假詐之詞,就嚇得想去投降,還竟好意思在這里笑話蘇秦和張儀嗎?」
步鷺也被問得說不出話了。
忽然,又有人問道:「孔明認為曹操是個什麼人呢?」
孔明看那人, 乃是薛綜,答道:「 曹操乃是漢賊,這還用問嗎?」
薛綜道:「先生說得不對。漢朝歷代至今,天數眼看就要完了。如今曹公擁有三分之二天下,人都歸心與他。劉備不識天時,強要與之分爭,正是好比以卵擊石,怎能不敗呢?」
孔明這時厲聲說道:「薛敬文怎麼能出此沒有君臣父子、沒有高低倫理之言呢?人生在天地之間,應以忠孝作為立身之本。薛公既然是漢臣,卻有不臣之心,應當打消這些思想,才是為臣的正道。曹操的祖宗食漢祿,卻不思報孝漢室,反懷有篡權叛逆之心,讓天下人憎忿,薛公卻說天數歸之曹操,真是無父無君、沒有綱常的人呀!我沒有必要同你講話,請不必多言了!」薛綜滿面羞慚,無話對答。
座上又有一人應聲問道:「曹操雖然挾天子以令諸侯,可畢竟也是相國曹參的後代。劉備雖自說是所謂中山靖王的苗裔,卻沒有考證,人們親眼所見的,他只不過是一個編草席賣草鞋的俗夫罷了,有什麼資格來和曹操抗衡呢!」
孔明看去,原來是陸績。孔明笑起來,道:「曹操既然是曹相國的後代,就更證明他世代都為漢臣,而如今他卻手握王權,肆意橫行,欺君妄上,不僅是目無君主,而且是蔑視祖宗,不僅是漢室之亂臣,而且是曹氏之賊子。劉備是堂堂正正的漢室之胄,當今皇帝依據世宗祖譜賜與他官爵,你憑什麼說『無可查考』呢?況且高祖就是從區區亭長開始建業起身的,織席賣鞋又有什麼可以為恥辱的呢?我看你真是小兒之見,怎能和高士一起理論!」陸績不禁閉口塞舌。
席中又一人說道:「孔明所言,都是強詞奪理,全不是正經之談,不必再說了。只請問孔明著有什麼經典之論嗎?」
孔明看他,是嚴峻,說道:「尋章摘句,是世上那些迂腐儒士的所為,哪能夠依此興國立事。古時候躬耕的莘伊尹,垂釣於渭水的姜子牙,還有張良、鄧禹等名士高人都沒見他們有什麼經典論著。——難道說你整天就光只是效仿那些酸腐的書生,區區於筆硯之間,數黑論黃、舞文弄墨而已嗎?」嚴峻垂頭喪氣地無以作答。
忽然一個人大聲說道:「諸葛公好說大話,未必有真才實學,恐怕到時恰恰要被文人學者所笑呢。」
孔明看那人,乃是程德樞,便回答道:「文人學者有君子與小人之分。作為君子的文人,忠君愛國,堅守正義,憎惡邪佞,盡力為時代做出自己的貢獻,美名傳於後世。而作為小人的學者,只鑽營雕蟲小技,用心於文墨,年輕時作賦,人老了把經都念完。筆下即便有千言,胸中卻沒有一點實實在在的計策。就像楊雄那樣,雖然以文章著稱於世,卻屈身於草莽強盜之手, 走投無路最後跳樓而死。這就是所謂的小人之儒。即使他每天吟詩作賦上萬言, 可又有什麼用呢!」程德樞也不能應對了。
眾人見孔明對答如流,全都已驚慌失色。
此時座中還有人想要問難孔明,忽然有個人從外面走進來,厲聲說道:「孔明乃是當世奇才,諸位以唇舌相難,可不是敬客之禮。曹操大軍壓境,你們不商討退兵之策,光在這里鬥嘴!」眾人一看,是督糧官黃蓋黃公覆。黃蓋對孔明道:「先生何不將金石之論對我主說去?」
孔明道:「諸君不識時務,互相問難,容不得我不答。」
於是黃蓋和魯肅帶孔明進入中門,正巧遇到諸葛瑾,孔明給他兄長施禮。諸葛瑾說:「賢弟既然已來到江東,為何不來見我呢?」
孔明說:「弟已輔佐劉備,理當先公後私。公事沒辦完,不敢旁及私事。請哥哥見諒。」
諸葛瑾道:「 賢弟拜見過吳侯, 就到我那裡敘話。」說完便走了。
魯肅對孔明囑咐道:「今天見到我家主公,千萬別說曹操兵多。」
孔明笑說:「亮自會隨機應變。」
他們來到大堂之上,孫權下階而迎,厚禮相侍,請孔明坐,眾文武分列兩旁,魯肅站在孔明邊上。孔明見孫權碧眼紫發,儀表堂堂,暗想,此人相貌不一般, 只能用話激他,不能光講道理。於是, 等孫權問起曹操現有多少兵馬時,孔明說有一百多萬。孫權道:「怕不是在詐我們吧?」孔明便將曹操原有的兵力,加上從袁紹、中原和荊州那裡新增的兵力算在一起,不下一百五十多萬。他方才說一百萬,是怕嚇著江東之士;且曹操手下戰將謀士都不下一二千。魯肅在旁一聽,驚慌失色,連忙向孔明使眼色不讓他再說了,孔明卻只裝作沒有看見。這時孫權又問:「曹操平了荊楚之地,還有其他圖謀嗎?」
孔明道:「他如今已沿江邊安營紮寨,准備戰船,不圖你們江東,又是想取哪裡呢?」
孫權道:「若他真有吞並之意,請先生替我想想該怎麼辦。」
孔明道:「亮有一句話,只怕將軍不肯聽從。如今曹操勢力極大,威震海內,即便是英雄,也無用武之地,奈他不可。將軍要量力而行,若有能力與曹抗衡,不如趁早消滅他;若沒有能力對抗,不如聽從眾謀士的建議,投降曹操算了。如今,將軍嘴上說要降曹,心裡又不想降曹,形勢危急,卻總是拿不定主意,大禍可就要臨頭了!」
孫權道:「若像先生說的這樣,劉備為什麼不投降曹操呢?」
孔明道:「過去, 像田橫、齊之那樣的壯士都能堅守大義, 不容屈辱, 何況劉備是漢室宗親——事之不成乃是天意,怎麼能自己就先屈服於他人之下呢!」
孫權聽了孔明這番話,不覺臉色頓變,站起身來拂袖而去,眾人一見,也都一笑而散了。
魯肅責怪孔明道:「先生為何說出這樣的話來?
幸虧我們主公寬洪大度,沒有當面責怪你,你的話過於藐視他了。」
孔明仰面笑道:「何必這樣不能容人呢!我自有破曹之計,他不問我,我怎敢說呢?」
魯肅忙道:「原來先生是有良策的,我這就去請主公來向你求教。」
孔明說:「我看曹操的百萬大軍,不過是一群小螞蟻罷了,只要我一抬手,它們就都成了粉末。」
魯肅經這么一說,便立即到後堂去見孫權。孫權一聽,轉怒為喜,道:「原來他是用話在激我。」於是又出來與孔明互致歉意,討教良策。
孔明說:「劉備雖新敗,但關雲長仍帶有精兵萬人;劉琦在江夏也有萬人。曹兵雖多,卻是遠道而來,征戰疲憊, 正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並且北方人不習慣於水戰。荊州之民依附於曹操,是迫於當時的形勢,而並不是出於本心所願。將軍如果現在能誠心誠意地和劉備結成聯盟,破曹之事必成。曹軍敗了,自然退回北方,那麼荊州和東吳的勢力也就加強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也得以成形。成敗的關鍵即在眼下,就看將軍怎樣決斷了
㈢ 誰有《三國演義》中諸葛亮舌戰群儒的台詞給發一下
卻說魯肅、孔明辭了玄德、劉琦,登舟望柴桑郡來。二人在舟中共議、魯肅謂孔明曰:「先生見孫將軍,切不可實言曹操兵多將廣。」孔明曰:「不須子敬叮嚀,亮自有對答之語。」及船到岸,肅請孔明於館驛中暫歇,先自往見孫權。權正聚文武於堂上議事,聞魯肅回,急召入問曰:「子敬往江夏,體探虛實若何?」肅曰:「已知其略,尚容徐稟。」權將曹操檄文示肅曰:「操昨遣使齎文至此,孤先發遣來使,現今會眾商議未定。」肅接檄文觀看。其略曰:「孤近承帝命,奉詞伐罪。旄麾南指,劉琮束手;荊襄之民,望風歸順。今統雄兵百萬,上將千員,欲與將軍會獵於江夏,共伐劉備,同分土地,永結盟好。幸勿觀望,速賜迴音。」魯肅看畢曰:「主公尊意若何?」權曰:「未有定論。」張昭曰:「曹操擁百萬之眾,借天子之名,以征四方,拒之不順。且主公大勢可以拒操者,長江也。今操既得荊州,長江之險,已與我共之矣,勢不可敵。以愚之計,不如納降,為萬安之策。眾謀士皆曰:「子布之言,正合天意。」孫權沉吟不語。張昭又曰:「主公不必多疑。如降操,則東吳民安,江南六郡可保矣。」孫權低頭不語。古
須臾,權起更衣,魯肅隨於權後。權知肅意,乃執肅手而言曰:「卿欲如何?」肅曰:「恰纔眾人所言,深誤將軍。眾人皆可降曹操,惟將軍不可降曹操。」權曰:「何以言之?」肅曰:「如肅等降操,當以肅還鄉黨,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將軍降操,欲安所歸乎?位不過封侯,車不過一乘,騎不過一匹,從不過數人,豈得南面稱孤哉!眾人之意,各自為己,不可聽也。將軍宜早定大計。」權嘆曰:「諸人議論,大失孤望。子敬開說大計,正與吾見相同。此天以子敬賜我也!但操新得袁紹之眾,近又得荊州之兵,恐勢大難以抵敵。」肅曰:「肅至江夏,引諸葛瑾之弟諸葛亮在此,主公可問之,便知虛實。」權曰:「卧龍先生在此乎?」肅曰:「現在館驛中安歇。」權曰:「今日天晚,且未相見。來日聚文武於帳下,先教見我江東英俊,然後升堂議事。」肅領命而去。次日至館驛中見孔明,又囑曰:「今見我主,切不可言曹操兵多。」孔明笑曰:「亮自見機而變,決不有誤。」肅乃引孔明至幕下。早見張昭、顧雍等一班文武二十餘人,峨冠博帶,整衣端坐。孔明逐一相見,各問姓名。施禮已畢,坐於客位。張昭等見孔明豐神飄灑,器宇軒昂,料道此人必來游說。張昭先以言挑之曰:「昭乃江東微末之士,久聞先生高卧隆中,自比管;樂。此語果有之乎?」孔明曰:「此亮平生小可之比也。」昭曰:「近聞劉豫州三顧先生於草廬之中,幸得先生,以為如魚得水,思欲席捲荊襄。今一旦以屬曹操,未審是何主見?」孔明自思張昭乃孫權手下第一個謀士,若不先難倒他,如何說得孫權,遂答曰:「吾觀取漢上之地,易如反掌。我主劉豫州躬行仁義,不忍奪同宗之基業,故力辭之。劉琮孺子,聽信佞言,暗自投降,致使曹操得以猖獗。今我主屯兵江夏,別有良圖,非等閑可知也。」昭曰:「若此,是先生言行相違也。先生自比管、樂,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樂毅扶持微弱之燕,下齊七十餘城:此二人者,真濟世之才也。先生在草廬之中,但笑傲風月,抱膝危坐。今既從事劉豫州,當為生靈興利除害,剿滅亂賊。且劉豫州未得先生之前,尚且縱橫寰宇,割據城池;今得先生,人皆仰望。雖三尺童蒙,亦謂彪虎生翼,將見漢室復興,曹氏即滅矣。朝廷舊臣,山林隱士,無不拭目而待:以為拂高天之雲翳,仰日月之光輝,拯民於水火之中,措天下於衽席之上,在此時也。何先生自歸豫州,曹兵一出,棄甲拋戈,望風而竄;上不能報劉表以安庶民,下不能輔孤子而據疆土;乃棄新野,走樊城,敗當陽,奔夏口,無容身之地:是豫州既得先生之後,反不如其初也。管仲、樂毅,果如是乎?愚直之言,幸勿見怪!」孔明聽罷,啞然而笑曰:「鵬飛萬里,其志豈群鳥能識哉?譬如人染沉痾,當先用糜粥以飲之,和葯以服之;待其腑臟調和,形體漸安,然後用肉食以補之,猛葯以治之:則病根盡去,人得全生也。若不待氣脈和緩,便投以猛葯厚味,欲求安保,誠為難矣。吾主劉豫州,向日軍敗於汝南,寄跡劉表,兵不滿千,將止關、張、趙雲而已:此正如病勢尫羸已極之時也,新野山僻小縣,人民稀少,糧食鮮薄,豫州不過暫藉以容身,豈真將坐守於此耶?夫以甲兵不完,城郭不固,軍不經練,糧不繼日,然而博望燒屯,白河用水,使夏侯敦,曹仁輩心驚膽裂:竊謂管仲、樂毅之用兵,未必過此。至於劉琮降操,豫州實出不知;且又不忍乘亂奪同宗之基業,此真大仁大義也。當陽之敗,豫州見有數十萬赴義之民,扶老攜幼相隨,不忍棄之,日行十里,不思進取江陵,甘與同敗,此亦大仁大義也。寡不敵眾,勝負乃其常事。昔高皇數敗於項羽,而垓下一戰成功,此非韓信之良謀乎?夫信久事高皇,未嘗累勝。蓋國家大計,社稷安危,是有主謀。非比誇辯之徒,虛譽欺人:坐議立談,無人可及;臨機應變,百無一能。誠為天下笑耳!」這一篇言語,說得張昭並無一言回答。知
座上忽一人抗聲問曰:「今曹公兵屯百萬,將列千員,龍驤虎視,平吞江夏,公以為何如?」孔明視之,乃虞翻也。孔明曰:「曹操收袁紹蟻聚之兵,劫劉表烏合之眾,雖數百萬不足懼也。」虞翻冷笑曰:「軍敗於當陽,計窮於夏口,區區求教於人,而猶言『不懼』,此真大言欺人也!」孔明曰:「劉豫州以數千仁義之師,安能敵百萬殘暴之眾?退守夏口,所以待時也。今江東兵精糧足,且有長江之險,猶欲使其主屈膝降賊,不顧天下恥笑。由此論之,劉豫州真不懼操賊者矣!」虞翻不能對。主
座間又一人問曰:「孔明欲效儀、秦之舌,游說東吳耶?」孔明視之,乃步騭也。孔明曰:「步子山以蘇秦張儀為辯士,不知蘇秦、張儀亦豪傑也。蘇秦佩六國相印,張儀兩次相秦,皆有匡扶人國之謀,非比畏強凌弱,懼刀避劍之人也。君等聞曹操虛發詐偽之詞,便畏懼請降,敢笑蘇秦、張儀乎?」步騭默然無語。忽一人問曰:「孔明以曹操何如人也?」孔明視其人,乃薛綜也。孔明答曰:「曹操乃漢賊也,又何必問?」綜曰:「公言差矣。漢傳世至今,天數將終。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歸心。劉豫州不識天時,強欲與爭,正如以卵擊石,安得不敗乎?」孔明厲聲曰:「薛敬文安得出此無父無君之言乎!夫人生天地間,以忠孝為立身之本。公既為漢臣,則見有不臣之人,當誓共戮之:臣之道也。今曹操祖宗叨食漢祿,不思報效,反懷篡逆之心,天下之所共憤;公乃以天數歸之,真無父無君之人也!不足與語!請勿復言!」薛綜滿面羞慚,不能對答。座上又一人應聲問曰:「曹操雖挾天子以令諸侯,猶是相國曹參之後。劉豫州雖雲中山靖王苗裔,卻無可稽考,眼見只是織席販屨之夫耳,何足與曹操抗衡哉!」孔明視之,乃陸績也。孔明笑曰:「公非袁術座間懷桔之陸郎乎?請安坐,聽吾一言:曹操既為曹相國之後,則世為漢臣矣;今乃專權肆橫,欺凌君父,是不惟無君,亦且蔑祖,不惟漢室之亂臣,亦曹氏之賊子也。劉豫州堂堂帝胄,當今皇帝,按譜賜爵,何雲無可稽考?且高祖起身亭長,而終有天下;織席販屨,又何足為辱乎?公小兒之見,不足與高士共語!」陸績語塞。古
座上一人忽曰:「孔明所言,皆強詞奪理,均非正論,不必再言。且請問孔明治何經典?」孔明視之,乃嚴酸也。孔明曰:「尋章摘句,世之腐儒也,何能興邦立事?且古耕莘伊尹,釣渭子牙,張良、陳平之流。鄧禹、耿弇之輩,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審其生賓士何經典。豈亦效書生,區區於筆硯之間,數黑論黃,舞文弄墨而已乎?」嚴峻低頭喪氣而不能對。齋
忽又一人大聲曰:「公好為大言,未必真有實學,恐適為儒者所笑耳。」孔明視其人,乃汝陽程德樞也。孔明答曰:「儒有君子小人之別。君子之儒,忠君愛國,守正惡邪,務使澤及當時,名留後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務雕蟲,專工翰墨,青春作賦,皓首窮經;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且如楊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莽,不免投閣而死,此所謂小人之儒也;雖日賦萬言,亦何取哉!」程德樞不能對。眾人見孔明對答如流,盡皆失色。時座上張溫、駱統二人,又欲問難。忽一人自外而入,厲聲言曰:「孔明乃當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難,非敬客之禮也。曹操大軍臨境,不思退敵之策,乃徒鬥口耶!」眾視其人,乃零陵人,姓黃,名蓋,字公覆,現為東吳糧官。當時黃蓋謂孔明曰:「愚聞多言獲利,不如默而無言。何不將金石之論為我主言之,乃與眾人辯論也?」孔明曰:「諸君不知世務,互相問難,不容不答耳。」於是黃蓋與魯肅引孔明入。至中門,正遇諸葛瑾,孔明施禮。瑾曰:「賢弟既到江東,如何不來見我?」孔明曰:「弟既事劉豫州,理宜先公後私。公事未畢,不敢及私。望兄見諒。」瑾曰:「賢弟見過吳侯,卻來敘話。」說罷自去。魯肅曰:「適間所囑,不可有誤。」孔明點頭應諾。引至堂上,孫權降階而迎,優禮相待。施禮畢,賜孔明坐。眾文武分兩行而立。魯肅立於孔明之側,只看他講話。孔明致玄德之意畢,偷眼看孫權:碧眼紫髯,堂堂一表。孔明暗思:「此人相貌非常,只可激,不可說。等他問時,用言激之便了。」獻茶已畢,孫權曰:「多聞魯子敬談足下之才,今幸得相見,敢求教益。」孔明曰:「不才無學,有辱明問。」權曰:「足下近在新野,佐劉豫州與曹操決戰,必深知彼軍虛實。」孔明曰:「劉豫州兵微將寡,更兼新野城小無糧,安能與曹操相持。」權曰:「曹兵共有多少?」孔明曰:「馬步水軍,約有一百餘萬。」權曰:「莫非詐乎?」孔明曰:「非詐也。曹操就兗州已有青州軍二十萬;平了袁紹,又得五六十萬;中原新招之兵三四十萬;今又得荊州之軍二三十萬:以此計之,不下一百五十萬。亮以百萬言之,恐驚江東之士也。」魯肅在旁,聞言失色,以目視孔明;孔明只做不見。權曰:「曹操部下戰將,還有多少?」孔明曰:「足智多謀之士,能征慣戰之將,何止一二千人。」權曰:「今曹操平了荊、楚,復有遠圖乎?」孔明曰:「即今沿江下寨,准備戰船,不欲圖江東,待取何地?」權曰:「若彼有吞並之意,戰與不戰,請足下為我一決。」孔明曰:「亮有一言,但恐將軍不肯聽從。」權曰:「願聞高論。」孔明曰:「向者宇內大亂,故將軍起江東,劉豫州收眾漢南,與曹操並爭天下。今操芟除大難,略已平矣;近又新破荊州,威震海內;縱有英雄,無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願將軍量力而處之:若能以吳、越之眾,與中國抗衡,不如早與之絕;若其不能,何不從眾謀士之論,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權未及答。孔明又曰:「將軍外托服從之名,內懷疑貳之見,事急而不斷,禍至無日矣!」權曰:「誠如君言,劉豫州何不降操?」孔明曰:「昔田橫,齊之壯士耳,猶守義不辱。況劉豫州王室之胄,英才蓋世,眾士仰慕。事之不濟,此乃天也。又安能屈處人下乎!」孫權聽了孔明此言,不覺勃然變色,拂衣而起,退入後堂。眾皆哂笑而散,魯肅責孔明曰:「先生何故出此言?幸是吾主寬洪大度,不即面責。先生之言,藐視吾主甚矣。」孔明仰面笑曰:「何如此不能容物耶!我自有破曹之計,彼不問我,我故不言。」肅曰:「果有良策,肅當請主公求教。」孔明曰:「吾視曹操百萬之眾,如群蟻耳!但我一舉手,則皆為齏粉矣!」肅聞言,便入後堂見孫權。權怒氣未息,顧謂肅曰:「孔明欺吾太甚!」肅曰:「臣亦以此責孔明,孔明反笑主公不能容物。破曹之策,孔明不肯輕言,主公何不求之?」權回嗔作喜曰:「原來孔明有良謀,故以言詞激我。我一時淺見,幾誤大事。」便同魯肅重復出堂,再請孔明敘話。權見孔明,謝曰:「適來冒瀆威嚴,幸勿見罪。」孔明亦謝曰:「亮言語冒犯,望乞恕罪。」權邀孔明入後堂,置酒相待。知
數巡之後,權曰:「曹操平生所惡者:呂布、劉表、袁紹、袁術、豫州與孤耳。今數雄已滅,獨豫州與孤尚存。孤不能以全吳之地,受制於人。吾計決矣。非劉豫州莫與當曹操者;然豫州新敗之後,安能抗此難乎?」孔明曰:「豫州雖新敗,然關雲長猶率精兵萬人;劉琦領江夏戰士,亦不下萬人。曹操之眾,遠來疲憊;近追豫州,輕騎一日夜行三百里,此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且北方之人,不習水戰。荊州士民附操者,迫於勢耳,非本心也。今將軍誠能與豫州協力同心,破曹軍必矣。操軍破,必北還,則荊、吳之勢強,而鼎足之形成矣。成敗之機,在於今日。惟將軍裁之。」權大悅曰:「先生之言,頓開茅塞。吾意已決,更無他疑。即日商議起兵,共滅曹操!」遂令魯肅將此意傳諭文武官員,就送孔明於館驛安歇。張昭知孫權欲興兵,遂與眾議曰:「中了孔明之計也!」急入見權曰:「昭等聞主公將興兵與曹操爭鋒。主公自思比袁紹若何?曹操向日兵微將寡,尚能一鼓克袁紹;何況今日擁百萬之眾南征,豈可輕敵?若聽諸葛亮之言,妄動甲兵,此所謂負薪救火也。」孫權只低頭不語。顧雍曰:「劉備因為曹操所敗,故欲借我江東之兵以拒之,主公奈何為其所用乎;願聽子布之言。」孫權沉吟未決。張昭等出,魯肅入見曰:「適張子布等,又勸主公休動兵,力主降議,此皆全軀保妻子之臣,為自謀之計耳。原主公勿聽也。」孫權尚在沉吟。肅曰:「主公若遲疑,必為眾人誤矣。」權曰:「卿且暫退,容我三思。」肅乃退出。時武將或有要戰的,文官都是要降的,議論紛紛不一。且說孫權退入內宅,寢食不安,猶豫不決。吳國太見權如此,問曰:「何事在心,寢食俱廢?」權曰:「今曹操屯兵於江漢,有下江南之意。問諸文武,或欲降者,或欲戰者。欲待戰來,恐寡不敵眾;欲待降來,又恐曹操不容:因此猶豫不決。」吳國太曰:「汝何不記吾姐臨終之語乎?」孫權如醉方醒,似夢初覺,想出這句話來。正是:追思國母臨終語,引得周郎立戰功。主